什麼內容你知道麼?”
“不知道,裡面用的是密碼。我估計大概是考古筆記之類的東西吧——不過許一城自己已經承認,所以檢控方對這些筆記也沒什麼太大興趣,當成二類證據,沒費心思去破譯。”
果然這第三本筆記,也被加密過了。只是不知道它用的密碼是和《素鼎錄》一樣,還是跟木戶筆記相同,抑或有自己專屬的密碼。
“後來這些筆記本的下落呢?”我問。
“日本領事館來了一個叫姊小路永德的外交官,說這是日本政府的財產,給收走了。”
“全收了?”
“啊,那當然,三本全拿走了。”
木戶有三筆記的來源搞清楚了,可是新的疑問重新發現:如果日本政府當時把筆記本收走,那麼我家裡那本筆記,到底是從何得來的呢?還有,第三本筆記,下落又在何處呢?
我又細細追問,也虧得付貴對當年那件事印象太深,許多細節都還記得。我問了一圈下來,發現付貴這個人只是憑著對朋友的義氣,想要幫幫許一城罷了,他只是個小探長,對於盜賣佛頭這件事本身,知道的恐怕還不如黃克武多。
綜合黃克武、付貴和木戶加奈的故事,許一城的形象逐漸豐滿了,但他與木戶有三在1931年7月到8月之間的經歷,卻還是一片空白。
我問道:“我爺爺,到死也沒再說什麼?”付貴搖搖頭道:“沒有。你爺爺許一城是個茶壺煮餃子的性子,他不想說的,你一個字也別想撬出來。他臨刑前夜,我帶了點酒菜去送行,勸他再好好想想,只要他說一句話,我就有把握把這案子拖下去。可他什麼都沒說。等我把酒菜盤子端出監獄,發現案底粘了一張紙條。紙條上說他與我相識一場,總要留點東西做紀念。紙條指點我去南城一處偏僻的冰窖裡,從那裡拿到一件唐代的海獸葡萄青銅鏡。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咱們以鏡結識,就以鏡結束好了。”
他說到這裡,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我想找他的遺孀,可她那時候已經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失蹤了。後來抗戰爆發,日本人佔了北平,我沒跑,稀裡糊塗當了偽警察。抗戰勝利以後,我勉強避過了漢奸的風頭,還抱上了北平警備司令的大腿。可惜抱得太緊,等到了北平和平解放,我想鬆開都難了。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在監獄裡待了小半輩子,出來以後也幹不了警察,就靠當年跟許一城混的時候學到的一鱗半爪,在天津當個拉縴的。”
“不對……”我喃喃自語。桌上其他三個人都聽到了。付貴眉頭一皺:“你說什麼不對?”
我抬起頭:“我說您收的那樣古董不對。”
“你是說你爺爺給了我的是贗品?哼,你太不瞭解他了!”付貴不悅道。
“不,不,不是說這枚青銅鏡是贗品,而是……”我飛快地組織著語言,“而是你拿到那枚青銅鏡的地點,有問題。您剛才說,這東西是擱在一個冰窖裡的?”
“對,就在城南的一個小村子裡頭,以前是給宮裡專門存冰用的。”
“這就奇怪了。我爺爺是白字門的大行家,五脈掌門。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沒常識的事來。”
我的話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我扳著指頭解釋道:“青銅鏡的合金配方是錫加銅,而錫這種東西,在低溫下會變成黃色粉末。青銅器如果放置環境不對,其中的錫成分就會形成粉蝕,還會迅速傳染到附近的區域——所謂‘錫疫’。所以青銅器的保管,低溫是一個絕對的大忌。”
冰窖,顧名思義,是存放冰塊的地窖。古人沒有冰箱,只能挖一個很深的地窖,在冬天把冰塊放進去,利用低溫存放到夏季使用。所以冰窖裡的溫度,是非常低的。把青銅器擱在裡頭,不出一個禮拜,就會得上錫疫。
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