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管理員帶著一位部隊連長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列戰士,連長來到媽媽面前:“向英雄媽媽敬禮!”後面排成一列縱隊的戰士們“啪”地立正,整齊地行了個軍禮。連長又面上我:“向英雄敬禮!”戰士們又舉起了右手,我也立正站好,回了個軍禮,這一瞬間,我又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
祭奠完畢,我們攙扶著媽媽往回走,媽媽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但她依然堅強。我也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下完陵園大門的臺階,我再也忍不住了,立正站好,向安息在這片土地上的957位戰友行了個軍禮!
再陷困境
養豬場生意紅火,我身上的光環又增加許多,什麼“勤勞致富先進個人”、“優秀退伍軍人”等等,榮耀也促使我幹勁十足。我和妻子商定擴大規模,大幹一場。我把賺來的幾千元錢,又去銀行貸了二萬,全都作為再生產資金,重新到縣城附近的村子旁租地建場,引進優良豬種,買了一輛三輪貨車運送物品。重新開業那天,前來慶賀的人們絡繹不絕,炸燃後的鞭炮紙屑在廠房門口堆成一座小山。我站在新建好的豬舍前,看著那一頭頭活蹦亂跳的豬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兩個月後豬價突然猛跌,一夜之間我損失慘重。因為我屬於小額借貸戶,銀行追錢就追得厲害。其他債主也紛紛索債。我不願欠誰人情,更不喜歡求爹爹告奶奶,咬咬牙,還,馬上還!把所養的豬全部買掉,廠房折價讓給土地的主人,我還欠債五千多塊,從天上人間掉進了地下冰冷的窟窿。
春節到了,我和老婆帶著兒女蜷縮在只剩一個平頭櫃的家裡。別人家忙著購年貨,買新衣,熱熱鬧鬧。我們家卻是冷冷清清,這一次我真正一蹶不振,又開始用酒麻醉自己。對外面種種可怕的傳言,我甚至想到過死。
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開始響起。妻子說:“不管怎樣,年總得過吧?”
“怎麼過?”我抬起紅腫的雙眼無力的問。
“回老家或者到孩子外婆家。”
“不去,沒有臉面。”
“那難道就這樣你喝寡酒,我和孩子喝西北風過年嗎?為了孩子,怎麼也得熱鬧一點吧。這裡還有50塊錢,我去買點菜。”
看著共患難的妻子,我無比傷心。從視窗飄進屋裡的絲絲鞭炮的硝煙味把我帶回到硝煙瀰漫的戰場,想當年無所畏懼,在槍林彈雨中任意馳騁的英雄,而今卻被生活壓倒,連過大年都讓妻兒不知所從,何等淒涼呀!
妻子正要拉門出去,門外已經傳來敲門聲,我的父親和母親提著一隻雞、一大塊豬肉和其它蔬菜進城來了。
父親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樂呵呵地說:“等你們回去過年,老等不到。你們不去,我們自己來了。”
兩個孩子撲向奶奶,母親抱住孫子、孫女,淚水流了出來。然後又從包裡拿出兩套新衣服,強裝笑容地說:“看看,奶奶給你們買新衣服了。”
父母的舉動,讓我心中湧上暖暖的溫情,也使我更感到苦楚,作為兒子,我不能好好孝順他們,反而時時讓他們為我操心,我無地自容。想著想著,鼻子又開始發酸。
父親把我拉到裡屋,說:“過年了,高興一點。這點事算什麼,只有撐死的豬,沒有憋死的漢,振作起來!做飯去!”
人在困難的時候,得到至親至愛的人的鼓勵,總會抬起頭來的。看著正在逗孩子的臉上佈滿皺紋的母親,我突然想起小時侯和父親到城裡吃過一根冰棒,回到家裡便念念不忘,連寒冬臘月都還嚷著要吃,媽媽沒辦法,就在碗裡裝上紅糖水,放上一根木棍,頭晚放在窗戶外,第二天我剛起床,媽媽凍紅的雙手便端著一碗冰疙瘩,笑咪咪的說,吃冰棒,好吃的冰棒。咬一口,比城裡賣的那味兒甜多了。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