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褚問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居然才注意到小師弟來了,從沉思裡回過神:「小師弟也來了?這兩個孩子方才才被抓來,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未交代。」
顧君衣氣色不佳,顯然才從昏迷中醒來不久,但精神極好,與從前時常醉酒落拓的模樣大相逕庭,沒骨頭似的癱在椅子裡,笑嘻嘻的:「小師弟來得正好,不早不晚。」
正說著,外面又走進來幾個人,看裝束與腰牌,是流明宗刑罰堂的執事長老。
這位面容冷峻的長老走進大堂,俯身一禮,見到周圍這麼多人,略有遲疑。
流明宗內居然有個半妖少年,被這些人撞見了,想壓下訊息再處理就不可能了,何況也沒必要壓下。
謝酩不鹹不淡道:「說吧。」
「稟告宗主,」執事長老眉頭緊皺,「我們在這兩名弟子的屋中,沒有搜尋到任何東西。」
他話音一落,半妖少年也終於臉色慘白地開了口:「宗主,弟子真的沒有藏匿任何東西,弟子雖然有一半妖族血統,但在流明宗求學,從未有過任何不軌之心……」
離海無人不對妖族痛恨,哪怕是半妖,刑罰堂長老冷笑一聲:「沒有不軌之心?你每月十五都會以探親之由,離開流明島,誰知道你是不是跑去和妖族通風報信了,若不是有人偷看到你的秘密,哪天妖族捲土重來,我們都要被蒙在鼓裡!」
「弟子真的沒有!」少年急切道,「我、我,我只是去給他們送點傷藥吃食……」
此話一出,滿座的人精都唏噓出聲:「這不就是承認與妖族私底下勾結了?」
「哼,本來就是個血脈不純的雜種,誰知道包藏著什麼禍心。」
「大戰才結束一百多年,妖族就又開始不老實了,謝宗主不如直接將他殺了得了,以儆效尤。」
「離海附近竟還有妖族躲藏?問劍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各家各派精銳俱在,萬一出了什麼事呢?謝宗主,這您可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楚照流想阻止少年說話已經來不及,心裡暗暗搖頭,半眯起眼:「那與陳非鶴又有何干?」
執事長老對他倒是頗為敬重,拱手行了一禮:「楚公子有所不知,陳非鶴早已知曉此人的半妖身份,卻瞞而不報,反而幫他遮掩每月行程,其心可誅!」
無論是勾結妖族,還是包藏妖族,都是大罪。
陳非羽腦子裡嗡一下,想要替他師兄辯解,卻見陳非鶴用力抿了下發白的唇角,忽然出了聲:「林師弟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向來與人為善,每月出去,也只是帶些藥物與吃食。流明宗訓有言,眾生有靈,既然那些妖族並未生事,只求些活下去的機會,弟子以為,並無不可。但弟子的確觸犯門規,無可辯駁,請宗主責罰。」
說完,磕了三個瓷實的頭,垂首低眸等待謝酩發落。
少年清瘦的腰板依舊挺得筆直,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大過錯。
楚照流還頗為欣賞這孩子,心裡又嘆了口氣。
這件事若是放到扶月宗,調查清楚了,其實就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但撞上了與妖族有血仇的流明宗、因問劍大會而聚來的各家各派,以及謝酩,就註定不可能善了。
以流明宗百年來對於妖族餘孽的做法,這個半妖少年會被當眾抽骨處死,陳非鶴也要被廢除修為,關押在海底寒牢五十年,再送上一葉扁舟,逐出離海,死生由天。
這麼好的苗子實在可惜,那少年若真是隻是送些藥物吃食,也罪不至死,楚照流緩緩考量著,望向謝酩:「謝宗主,你的想法是?」
謝酩臉色依舊淡漠,垂著眼簾,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很難分辨出他此時的想法如何。
但在座眾人有一個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