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有許多明天。桌球室幽暗的地下室,放著一張張撞球檯子,充滿煙霧,這是我的家。
我的生意很簡單,便是開著撞球室,招待客人來玩上一、兩局,收取租金,等打烊之後,我與清潔工人便負責清理場地。
我這裡地方乾淨,很多學生都樂意上來,人雜管雜,但是因為與警方關係良好,所以從沒出過事。
除了幾具售賣汽水、糖果的機器外,地下室就只有計分架,經理室後面是我小小的睡房兼廚房。
我生活得很清苦,沒有娛樂,沒有女朋友。
但是我自給自足,不算太壞,我又沒念過太多的書,算不得學問淵博,能夠找到口飯吃,又自己做老闆,實在是不錯。
生活並不枯燥,撞球室內之風情夠你瞧的。
昨日來了個美艷女郎,長發梳尾巴,穿低胸緊身t恤、短褲、高跟拖鞋,嘩,連十五、六歲的男學生都瞪大眼朝她看,有些人更吹起口哨。
她租桌子,要與人賭球。
我上去說:「小姐,我們這裡是禁賭的。」她風情萬種地燃起一根香菸,跟我說:「我不會在你這裡收錢。」我賠笑。「在我這裡放盤口亦不可。」她飛來一個媚眼,這個女子邪管邪,可真的美貌。「老闆,真的不行?」我搖搖頭。「消遣則可,賭博不可。」「若果我羸了你呢?」她向我挑戰。
我說:「我不會玩撞球。」「唷,老闆,你不會玩,開這個地方來幹麼?」觀眾鬨然大笑。
我正顏說:「我開來做生意。」有一個男孩子的笑聲特別響亮,他步向前來說:「小姐,我與你玩一局,消遣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那女郎並不介意別人吃她的豆腐,嚼著口香糖,使與那男生玩起來。
我搖搖頭。
老實說,由我親自下場,也未必勝得出。
美女、孩童、老人走江湖,沒有三、兩度散手,如何站得住腳?這個年輕人還作夢呢。
果然,不到一回合,那男生便敗下陣來。
那女郎得意洋洋地站著,氣定神閒,不愧是高手。她用的手法很含蓄,並不一下子取勝,老使對方認為尚有機會反擊,最後便輸得一敗塗地。
我看到他們在我門口數鈔票,那女郎再進來的時候,我便說:「小姐,請你走,我不歡迎你。」她一怔,隨即笑。「老闆,何必拘謹?」「為什麼不到別家去?」「你這裡學生多。」她很坦白。
我說:「你的意思是羊牯多。」她媚笑。「老闆是明白人。」「我不歡迎你,快快走。」「老闆何必丁是丁,卯是卯。」我看著她。
「好吧,」她曉得我不是好惹的。「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說:「你別在我這裡攪局便可,我們照樣是朋友,貴姓大名?」「曼露,老闆呢?」「伍嶽。」我與她握握手。
「唉,」她笑。「三山五嶽人馬,輕視不得。」我笑。「你知道便好。」「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老闆。」她也笑。
這個女郎一張嘴真會討人歡喜,我感喟的想,跑江湖不簡單呵。
「有空來坐。」我說。
她揚起手,同我說再見。
她以後沒再來玩撞球。不過有空卻來喝杯咖啡。
在外頭走的人都知道,多個朋友便是少個敵人,沒朋友不打緊,多敵人可吃不消。
所以我很給她面子,因為她曉得做人之道。
曼露的身世也是個謎,能幹得很呢,自撞球室到撞球室,她便維持了生活,而且活得不錯,永遠化妝鮮明,衣著動人。
你別說我不佩服她。
那些小男生看到她,像是中了蠱似的,為她著迷。
而她那手球技,也出神入化。
曼露常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