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從小討厭人動她頭髮,美其名碰亂了髮型,實則是不習慣旁人如此親暱的碰觸。現下好不容易從傅容手底下逃出來,一雙杏眸燃著怒焰瞪他,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這個人真討厭”。
恰好看到遠處正欲進屋的季夏,腳步一轉就要跟上去,“季夏,藥還沒喝呢你去哪?”
從未見她這般積極過。
傅容眼裡笑意未褪,在她追去之前低著嗓音緩緩道了聲:“紛紛。”
薛紛紛腳步驀地頓住,回眸面露不解,唇瓣輕抿。
傅容繼續道:“你明日讓人收拾了衣物,後天我們一起走水路回粵東。”
話音剛落,便見薛紛紛臉色唰地煞白。
第15章 斜陽暮靄
捫心自問,千里迢迢嫁到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誰能不想家?
薛紛紛很矛盾,一方面是想回,一方面卻又在掙扎。
彼時她同意嫁來將軍府,便是有一部分原因為了逃避,前陣子亦刻意不提回粵東省親的事情,抱著能躲一時便是一時的心態。現下眼看是躲不過了,她原地怔忡良久,緩緩地頷首應了聲:“我知道了。”
傅容雖覺得她反應奇怪,只疑惑了一下並未往心裡去。
臨行那日,沈景儀為兩人置備的東西裝了整整一輛馬車,可見其重視程度。
丫鬟只帶了鶯時等四人,隨身奴役兩人,從將軍府到渡口需要一段路程,傅容與薛紛紛共乘一車,即便如此仍讓人覺得擁擠。這是薛紛紛嫁到將軍府來頭一回出門,稀奇得不得了,沿途不住眼地看路邊街道建築,一面看一面說“這跟我家那邊的不同”,直到了碼頭還在依依不捨地往回看。
傅容瞧她小模樣於心不忍,“等從粵東回來,那時快到端午,我領你出來好好逛一逛永安城。”
薛紛紛當即應下,轉念一想回家後要面臨的事,卻又高興不起來。
大福船停靠在碼頭,人在跟前顯得無比渺小,船身高大如樓,共有四層。船舷飾以龍紋浮雕,盤旋臥於兩側,栩栩如生。沿著樓梯登船,便見船上更加開闊,朝運河遠處望去,天地銜接一處,好一幅輝宏景象。
薛紛紛住在二層東邊數第三間,傅容在她隔壁,起初上船時她還覺得新鮮,四處張望走動,大抵從未做過這般氣派的船隻。客船上還有其他不少人,大都是商賈人家,有幾家家眷和書生模樣的人,各色人物,十分熱鬧。
然而船才行了半個時辰,薛紛紛便覺得不對勁了,爬在床上一動不願意動,精氣神兒都蔫蔫的,只覺頭暈目眩,胸口積鬱。
季夏給她遞了杯水來,“小姐該不是暈船了吧?”
薛紛紛接來喝了一口,仍舊不見好,說話有氣無力,“我渾身都不對勁……這是暈船嗎?”
以前她雖做過船,但都是那些湖面上的小船隻,靜靜地停靠在湖泊中央,況且船上還有人對飲玩樂,根本不覺任何不妥。嚴格算來確實是頭一回乘船,沒想到還有這麼個毛病。
再加上穿上房間逼仄,雖然相對是較為寬敞的一間,對於薛紛紛來說仍舊狹隘,她環顧一週愈發覺得難捱不適,便讓季夏扶著去了艙外甲板上。迎面涼風襲來,兩側綠水青山徐徐後退,入目一片廣闊天際——
薛紛紛禁不住趴在船舷上乾嘔。
早上出門有些急,她幾乎沒吃什麼,這會兒除了苦水什麼也吐不出。季夏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少頃才想起來讓飯飯準備點吃的來,有東西吐總比沒東西吐好。轉念一想又替薛紛紛擔憂,“這可怎麼辦,小姐吃不消這滋味……可船還得坐四五天呢,不若我去問將軍,請他拿主意吧!”
薛紛紛喝了一口茶漱口,臉蛋兒蒼白虛弱,“跟他說了又能怎麼樣,他還能治暈船不成?”
季夏沒法,“那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