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繼續看電影。幾個人的影子頓時高大起來,耳畔高音喇叭裡有音樂聲猝然迴響。
本來這個事就這樣結了,後續的故事可能在某一天的豁然相遇裡從新開始,也可能在若干日子後逐漸被遺忘。
但這一天赤腳就回頭了,不張揚的赤腳第一次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威風凜凜的從新出現在這個鄉鎮的人們面前時,一煽牆的陰影裡四道如電射的目光直直地比視了過來。
赤腳不知道,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一切都開始不符合邏輯了。
赤腳他們沒往最多的人群裡去,他們幾個歪在一顆光禿禿的酸棗樹下,背後是農機站的那堵不高的牆,幾臺廢舊的機械在黑暗裡閃著同樣黑的陰冷。
許多面熟的和不太面熟的都過來招呼發煙,他們在樹下站立的頭三分鐘裡,嘴上、耳朵、手指間都是煙,好些子煙都是帶濾嘴的,帶濾嘴的那時候都是有檔次的煙。
這些人裡有兩個年齡較大,赤練沒入獄前,赤腳得叫他們哥。
八三年的嚴打,赤練進去了,好些子都跟著沉落了,跟赤練的這兩個人也沉落了。那時候幾乎沒不沉落的,混的再好也要沉,不沉的是碰巧躲過816之夜的。
這兩人就是運氣特好的那種,躲過了但還是沉了。沒有赤練的他倆無論怎麼混都是沉。
這兩個人看到了事發的開始,當赤腳和土霸王青年衝突時,他們就在不遠處,兩個人都沒想到赤腳能豁起發難,強勢的砸趴下了土霸王青年一夥。那一刻,兩人從赤腳的背影裡看見了赤練。
同樣的孤獨拔萃,同樣的悍狠決絕。赤家兩兄弟永遠的孤獨莫名裡帶著一份狠。
兩人沒想到赤腳看見他們時很冷淡,比對任何發煙的都冷淡。
很多年後赤腳再次和他們走到一起時,兩人問起這次的冷淡,赤腳說,我尊重我哥的兄弟,就象尊重我哥一樣。無論是風光時還是沉落時,都一樣。那天之所以冷淡,是因為我覺得我該冷淡,你們不是我兄弟,你們只是曾經赤練的兄弟,那時候我不懂得對不是兄弟的人熱情。
兩人在心裡都說了一聲“切”,然後就想你什麼時候懂得熱情了,你和你哥都象赤練蛇一樣,叫人內心發怵。
兩個想套近乎的哥哥,知趣的往一邊去了。
這時候樹下的赤腳目光生冷,一眼江湖。
竟管天黑,月冷星稀,那兩雙目光射過來時,赤腳整個人都沉入了湖底,突然就覺得很冷很冷。
也是兩個人,披著八層新的軍大衣,前面一個單薄瘦小,一身緊湊的黑色中山裝,額前一縷黑髮。後一人捺下了兩三步,大衣敞懷,一雙橫眉,急劇暴力的身材。
兩人都很年青,二十上下的年紀,鋒寒畢露。
單薄瘦小的在五步外停下一招手,轉身往鎮外走。
那個歪瓜張口,誰啊!媽比的這麼吊。裂棗想接下去說,陡然勁風撲面,歪瓜裂棗都飛了出去,赤腳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雙橫眉撇在眼前,那個急劇暴力的身材壓抑的赤腳喘不過氣來。
五步的距離,瞬間可及。
單薄瘦小的轉了回來,看一眼躺下的歪瓜裂棗說,你哥是赤練?
赤腳說,和我有關係嗎?
單薄瘦小的說,有性格,你們兄弟倆都有性格,你以後就跟我!
赤腳眉峰半挑,脖頸硬硬地,你是誰?憑什麼?
憑什麼?你很快就知道了。單薄瘦小的說,你跟你哥一樣,不見棺材不落淚!他話一落,橫眉的那個已經動手。
赤腳左躲右閃的硬扛兩記,一雙胳膊就象要斷了似的,橫眉的出手如風,力道更是驚人。
赤腳倒下去的時候,圍觀的人群突然四散,赤腳不知道是兩個知趣的哥哥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