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鹿,忙命人架爐烤肉。兩個丫頭挽著袖子,拿著鐵箸翻烤鹿肉,兩個婆子在一旁煨酒。霍禹、霍山、霍雲圍著爐子,邊吃酒,邊說笑。霍光倚在暖榻上,一邊啜著清茶,一邊聽著後輩們的笑語。霍成君嫌煙火味重,所以遠離了爐子,坐在霍光下首。她手中把玩著個酒盅,默默沉思,酒冷多時,她都沒有察覺。“成君,你在想什麼?”霍光問。
霍成君臉色有些蒼白,往霍光身邊坐了下,輕聲說:“爹爹,就這樣放過雲歌了嗎?”
女兒的執念竟如此重!霍光暗歎了口氣,“雲歌現在無足輕重,如今朝中局勢不明,沒有必要為了她,和孟珏勢不兩立。”霍禹捕捉到“孟珏”二字,立即揮手讓丫鬟、婆子們都退下。
霍山卻理解錯了霍禹的意思,笑拿起鐵箸,夾起鹿肉來烤,“其實這東西要自己動手烤來吃,才有意思。”
霍雲給自己倒了杯熱酒,狀似沒有留意,實際卻是凝神細聽。
霍禹說道:“爹,孟珏是我們的敵人,本就勢不兩立,越早除掉他越好。”
霍光淡笑,“雲兒,你說雲歌是從長安城郊的農家中搜出,你們知道雲歌之前被誰囚禁著嗎?”
霍雲的手猛地一顫,酒全灑到了衣袖上,幸虧恰好霍山急匆匆吃了口鹿肉,被燙到了舌頭,大呼小叫起來,把眾人的注意都引了過去。霍雲趁機把酒杯擱下,偷偷瞟了眼霍成君,大大咧咧地說:“被人囚禁?不是劉弗陵安排雲歌藏在那裡的嗎?”“如果是劉弗陵安排的,為什麼沒有搜到國璽兵符?為什麼國璽兵符最後會在劉詢手裡?孟珏說,雲歌之前被關在冷宮。”霍雲、霍禹兩人都“啊”的一聲驚叫,滿臉吃驚和不能相信。霍禹恨嘆:“竟然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我們都低估了劉詢,這位皇上……實在不好應付。”霍光輕嘆了口氣,“他想要孟珏做他的刀,不過孟珏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這把刀不肯順他的心意來刺我。”霍光說話時,霍雲神色陰晴不定,瞅了好幾眼霍成君,霍成君卻只是低頭靜坐,一派泰然。
霍雲收斂了情緒,也垂目而坐,只臉上罩著一層濃重的寒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生氣於被劉詢戲弄了。
霍山把漱口的冰水一口吐掉,趕著問:“如此說來,孟珏倒不是我們的敵人了?”
霍禹冷著臉說:“是敵人,不過是需要拉攏的敵人,最好能讓他的刀鋒也對著皇上,犯不著逼得他和皇上聯手對付我們。”道理雖然明白,氣卻咽不下,霍禹說著話,猛地一下把面前的酒壺從窗戶砸了出去。霍光聽到霍禹說的話,本點了點頭,看到他的動作,卻又蹙了蹙眉。他側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霍成君,“成君,你怎麼看?”霍成君抬頭一笑,“爹爹、哥哥的話都很在理。我只是有點擔心雲歌那丫頭,爹爹當時沒有在場,所以不曾上心,可我親眼看到她的眼神,就是現在想來,都是寒意沁骨,總覺得留著她,是個禍害。”雲歌身有龍子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霍光並未告訴其他人。霍禹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都有些不能理解,但看霍光沒有解釋的意思,三人也不敢問。霍光知道成君的話很對,留著一個深恨你的敵人,絕對不智。可是目前,孟珏和劉詢都在保雲歌的命,很難再動雲歌,只能容後再說。“目前最緊要的是應付好皇上。新帝登基,免不了官員任免,如今又正要在關中和西域動兵,稍不留神,關中的兵權就會被皇上拿回,雲歌的事情以後再說。成君,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為進宮做準備,劉詢和劉弗陵不同,是個正常行事的男人,他應該會選納妃嬪,用後宮的力量影響朝堂,你肩頭的擔子很重。”霍成君的眉頭不禁又鎖了幾分,沉默地點了點頭。其實,從她暗中把雲歌調換出冷宮,她和劉詢的戰爭就已經開始了。她不相信他,他當然也不會相信她。幾人用完膳後,準備下山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