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有些不甘心地扭開了臉。
“連老二,你沒忘記我們分家了吧,你有手有腳的大老爺們,你這麼惦記我們家的東西,你還要不要臉?”張氏罵道,“還有,這錢是誰欠下的,誰賭咒發誓一定會還的?”
張氏這話是說到了點子上。
“鎮上的房子,連同裡面的傢伙事兒。差不多能賣個小一百,”連老爺子似乎沒聽見他們的爭執,繼續在計算著,“這個院子,還有家裡的地。也能湊個小二百。”
傾家蕩產,只剩下他們幾個光身,也就再能湊三百兩銀子了。
然後那。……連守義給連守信算的賬,虛頭太多了。對連守信家的家底,他是知道的。那塊地。是有小一百。葡萄酒,應該到不了二百兩。早點鋪子沒開多久,也拿不出什麼的錢來。
老四家要湊夠這餘下的三百兩,代價也同樣是傾家蕩產!
八百兩這樣就能湊夠了!
連老爺子的想法很清楚,債務到期,如果還不上,依舊是利滾利,欠的債會更多。最後還債。吃虧的都是連家人。要減少連家人的損失,他們,包括連守信就得先吃些虧。等將這一關熬過去,他會親自督促連守仁將這筆錢給還上。補償連守信。
只是這個口,他張不開。要是連守信能主動站出來承擔就好了,他了解連守信。這孩子厚道,重感情,對他和周氏是真心孝順。
可剛才幾個孩子那樣一鬧,他知道,連守信是不會主動來承擔這些債務了。連守信夫妻,還有蔓兒那幾個孩子,對連守仁、連守義,甚至對他,都生出了極大的怨氣。
這怨氣是怎麼來的,只因為過去那些事嗎?仔細想一想,也怨不得他們會有怨氣。
不對!連老爺子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老頭子,你咋地啦?”周氏坐在連老爺子身邊,發現了他的異樣,忙問道。
連老爺子只覺得頭暈目眩,嗓子眼發甜,周氏的聲音似乎很遙遠。他暗叫不好,咬了咬舌尖,
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硬生生地將那口腥甜的東西嚥下肚去。這個時候,他不能倒。如果他倒了,這個家就完了。
將連家包括連守信的家當算計的這麼精細,肯定不是連守仁,絕不會是他。連老爺子胡亂地揮了揮手,似乎是這樣就能將惱人的想法驅逐出去。
“老頭子,你說話啊,你別嚇唬我呀。”周氏看見連老爺子的眼神有些渙散,立刻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四,你還不說句痛快話。”連守義趁火打劫,“你看爹急的,你說句你把錢給湊上,爹就好了。”
“混、混賬!”連老爺子氣的罵道,一口血隨著從嘴裡噴了出來。
這一下出乎意料,一家人呼啦都圍了過來。
周氏抱住連老爺子大哭了起來:“老爺子,你可別扔下我啊……”
“快去請郎中來。”連蔓兒急忙道。
連守禮和二郎兩個率先跑了出去。
“我、我沒事,請啥郎中。”連老爺子吐了一口血,還強支撐著,靠在行李捲上。“老二,你混賬,和你大哥一樣。”
“當我老了,就瞎了,糊塗了?”連老爺子喘了一口氣,又說道。
連老爺子沒有糊塗,那麼這份親情,還可以延續下去。連蔓兒鬆了一口氣。看來,連老爺子也想明白了,連守仁那邊打的是什麼樣的算盤。
“我這要是死了,你們都記住,我是被氣死的。是被老大和老二氣死的。”連老爺子歇了一會,又道。這一輩子,他都是有擔當的人,可偏生了個最沒擔當的兒子。連老爺子頭腦現在很清明,他要是這個節骨眼不明不白地死了,難保就有糊塗人和有心人把賬算在連守信身上。
那樣,他可是死也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