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齡了,你知不知道?爹為了供你念書,讓你做官,吃苦受累這麼多年,沒說過一句怨言,可你是咋回報爹的?爹都給你擦多少次屁股了?你在這吃香的喝辣的,讓人伺候,欠下一屁股債,你不想著還,你還有臉算計爹?你把爹氣死了你就好了?”
連蔓兒手裡拿著旱菸袋,連守信發火,她就省得說話了。不過,連守信還是心善手軟,因為連守仁的“病”,沒有用拳頭招呼連守仁。
“大伯,我爹是你親兄弟,你咋把他當二小子耍?”二郎瞪著連守仁道。
二,是他們這個地方的土話,意思同傻。
“老四,咱爹、咱爹死了?”連守仁的身子一下子軟了,顫巍巍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空空的,似乎失去了焦距,眼睛裡的淚水倒不是假的。
“不能,老爺子身子骨多硬朗。老爺子要真的死了,蔓兒咋還能穿著顏色衣裳那?”古氏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忙說道。
“沒把我爺給氣死,大伯孃心裡不足是吧。”連蔓兒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古氏忙擺手道,不管心裡怎麼想,這個罪名她可擔不起。剛才一時著急,沒有小心措辭,過後才發現自己的話讓人不愛聽。
連蔓兒看了連守仁和古氏一眼,在她看來,聽到連老爺子吐血的訊息,連守仁的傷心是真的,而且還有失去了倚靠的不知所措。至於古氏,也有些驚慌,但是傷心卻未必。連繼祖和蔣氏都低著頭,看不出他們此刻的想法。
聽說連老爺子沒有死,連守仁似乎放下些心,不再哭了,古氏卻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還爹啊爹的叫著,那樣子,便是連老爺子的親生閨女怕也比不上。
連蔓兒用旱菸袋在旁邊的桌子上磕了磕。
“大伯,我爺讓你們都回家。咱們現在就走吧。”連蔓兒道。
連守仁低著頭站了起來。連老爺子病重,天大的事都要靠邊,誰也不敢說不回去的話。
“得去跟宋家老夫人辭行。”古氏拿帕子抹著眼角,思路非常清晰道,“還得收拾收拾。”
“都不用,立刻就走。”連蔓兒道,“沈老夫人那邊,我們已經替你們說過了。宋家這就會吧宅子和人都收回去。大伯、大伯孃,你們為了湊錢,把東西都當了,只剩下隨身的衣裳,那還有啥可收拾的,就穿著隨身的衣裳走吧。”
古氏啞口無言。
“二郎哥,三郎哥,你們扛著大伯,咱們走。”連蔓兒就招手道,“我爺說了,不勉強。誰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以後也不再是連家的人。”
“別、別、別,我們回,我們都回。”連繼祖、古氏和蔣氏都忙道。
最後,還是蔣氏作好作歹,連蔓兒才答應讓他們去收拾了一些行李出來。
連蔓兒僱了兩輛馬車,連繼祖又去僱了一輛,一眾人並不在縣城停留,急匆匆地往回趕。
“二姐,該用旱菸袋敲他們幾下。”坐在車上,小七氣鼓鼓地道。
“咱分家了,以後,說話辦事,該拉開點距離了。”連蔓兒靠在車座上道,將該辦的事情辦好,除此之外,她不想涉入太深。進城討債,帶回連守仁一家,是為了連老爺子。還有一個原因,連蔓兒沒有忘,借高利貸的時候,他們還沒分家。
經過這件事,連老爺子應該有所醒悟,連守信也是一樣。從此徹底拉開與那一大家子的距離,連蔓兒不想總為他們收拾殘局。
黃昏時分,馬車終於停在了連家的大門口。
連守仁和古氏搶著下車,連繼祖和蔣氏跟在後面,反而將連蔓兒幾個給落在了後面。連守仁和古氏一路跑進院子裡,還沒進門就開始哭著喊爹。
一個人從上房裡出來,迎住連守仁,不由分說一拳就將連守仁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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