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
李璵原計劃去希臘,正遭受經濟破產的古老國度,景緻依舊,千百年來,人世幾番更替,古老的面孔早遠去,唯有江山依舊。
老闆度假,司機旅遊。
直升機的駕駛員不在,李璵昨天同意了他的假期,他沒理由像件倉庫裡的零件,安安靜靜擺放原位。
s市的清晨,一通又一通的電話,李璵忘記了他還沒吃早餐,也忘記了從H市到S市,他沒有停歇過,甚至沒有洗把臉,換身衣服。
他在申請一個飛行許可,他要去一個偏僻的地方。
電視機裡,在播報災情,泥石流,沖毀的民房,救援的官兵。
那是座荒村,那裡幾乎沒有什麼人住,那是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清瘦的男子,像少年一樣的身板,安靜憂鬱,默默凝視時的眼神,太難忘卻。他的劉海有些長,他總是任由劉海留長,彷彿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情感。他有細膩的綿綿的情意,藏著,像藏在身後的,襯衣袖口上的一道小裂痕。
他看似如此敏感脆弱,實則遲鈍柔韌。
水果刀,削過食指,血液滴灑在蘋果鵝黃的肉上,龍雲沁小聲驚詫,低頭舔著手指,像小孩子似的。
用力抓扯過龍雲沁的手,責備他笨手笨腳。
那時,李璵分辨不清自己的怒火來由,他見龍雲沁傻傻地往食指上貼OK繃,一張不夠,血止不住,他貼了兩張。
他茫然,默默忍受,他又削了一顆,小心翼翼,不讓食指的血液沾到。
他吃著沾染了血絲的蘋果,他從不浪費。
食指的血從OK繃裡滲出,他抬起,看著,又放下。
對李璵而言,龍雲沁的表情他都看得透徹,他讀懂他,就像讀懂接過手的任何一張卡片。文字不重要,紙質和設計,才是重點。他的淡漠,從來只是表面。
李璵大口咬著蘋果,嚼碎心中冒出的念頭,他不能做什麼,能做什麼,他自小便懂得,他的自制力,不是與天俱來。
當龍雲沁撕下被血液泡溼的OK繃,在寢室角落裡,揣著瓶藥水要澆洗傷口時,李璵暴力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沒有責罵,沒有言語,他拽著龍雲沁,快步穿過大廳,他手裡捏著車鑰匙,卻不知道何時拿在手裡。
秦啟明總是親切喊他小龍,李璵喚他龍雲沁,那是第一次喊出的名字,後來再沒變成“小龍”,或者“雲沁”。
車停在一處小區醫院,龍雲沁愣愣下車,來得匆忙,他沒帶醫保卡,他摸了摸口袋,愣愣往院門走去。
“龍雲沁。”
李璵喊他。
龍雲沁回過頭,李璵從皮包裡抽出兩張鈔票。
“我帶錢了。”龍雲沁沒接過。
那時的李璵曾認為給少了,龍雲沁心裡不悅。在後來,李璵想,如果他喊他“小龍”,用秦啟明那樣的口吻,那麼龍雲沁也許不會有心結。
李璵所不知道的是,龍雲沁在醫院走廊坐著,坐了很久,他兜裡只有幾十元,他沒去看醫生,沒去止血。
只是輕型,這樣小而淺的創口,血液終究會凝固,只是比常人慢很多。
電視上,一位清瘦少年坐在臨時救助站,一臉疲憊,他額頭和手背上全是皮肉傷,流著血。鏡頭落在他身上,他無奈擺了擺手。
他穿著件藏藍襯衣,劉海長長的。
李璵掛掉了電話,他還未拿到批許。他抬頭正對上螢幕裡的少年,無名怒火般在胸口燃燒,激烈得他無法抑制。
他等不了,等不了。
☆、雲青欲雨 第七章(下)
手電筒的有限光芒,照不亮漆黑的四周,何況洪流淹沒的村莊,失去了明顯的參照物,再難分辨東西南北。憑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