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便吩咐張氏,叫她提前預備起來。待過了端午便要闔府去別莊消夏。
這一日。傅庚下朝後沒多久,侯爺身邊的長隨趙守安便過來傳話,說侯爺請他去品藻堂說話。
傅庚來到品藻堂時,平南侯正負手背門而立。仰首望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凌波煙雨》大中堂出神。
傅庚沒有擾他。進門後便自垂手靜立。趙守安退出廊外守在階下,品藻堂周遭一片安靜,唯有風拂過高大的銀杏樹。碧葉搖擺,發出輕微的“簌簌”的聲響。
過了良久,平南侯才轉過身來,望著傅庚道:“你來了。”
傅庚微微躬身:“見過父親。”
平南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罷。”
傅庚依言坐下,兩手安放於膝上,神情怡然不動。
平南侯望了他半晌,見他眉眼沉靜,穩若磐石,自有股巍然坦蕩的氣勢。侯爺不免嘆了一口氣,放緩了聲音道:“三郎,你可知我今日尋你過來要說何事?”
“兒知曉。”傅庚語聲平淡地道,眉頭都沒動一動,“父親放心便是。”
平南侯神情微頓,復又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便好。你位極人臣,將列九卿,德行上猶需謹慎,為父也是擔心你蹈王子敬覆轍,故才喚你過來說一說。”
前朝大儒王獻之字子敬。平南侯這是以王獻之的事提醒傅庚。
傅庚立刻起身恭聲道:“兒不敢。兒何德何能與前朝大儒相比?王大令為人端方,平生唯一德行不妥處便是與郗氏女合離。兒這半生卻多有行差踏錯之處,往後自會更加謹言慎行。”
平南侯目注傅庚良久,抬手撫須道:“你知道便好。我最近頗聽了幾句風言風語,想你也聽到了。此事還需妥加處置為上。宜早不宜遲。”
傅庚沒說話,只又躬了躬身,姿態十分恭謹。
平南侯又長嘆了一聲,疲憊地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傅庚這才退出了品藻堂。
行舟一直便候在門外,見傅庚出來了便迎上前去,低聲道:“老爺,胡公與田先生已經到外書房了。”
傅庚點了點頭,兩個人步下回廊,走上了前湖邊的那條細長小徑。
此時,前湖上的荷葉已經長了好大了,便在臨岸處連成了一片翠幕,襯著遠煙近水,叫人望而生涼。
傅庚停住腳步,望著那片深碧色的翠幕,眉頭微微蹙起。過了一會方吩咐道:“你派幾個人,把秋夕居正院兒的西次間重新歸置一下,再把太太平素慣用的那幾樣供瓶、桌屏還有花觚等物都擺出來,帳簾也按著太太的喜好弄一弄。”
行舟忙應了聲是。
傅庚出了一會神,神情漸漸地便有些冷。行舟以為他還有話要說,便垂首聽命。可是,他等了好半天,傅庚卻是什麼都沒說,仍是循著石子路往書房而去。
行舟連忙跟上,心下卻不免犯嘀咕。
聽他家老爺的意思,這是要接鄭氏回府住了。可是他們闔府都要往青雀湖別莊消夏,這時候接了鄭氏回來,兩下里豈不是岔開了麼?到時候鄭氏還不得一個人守著秋夕居?
他這裡正自想著,忽見前頭匆匆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紫絳色雲州綢面兒長衫,腰裡繫著玄色板帶,一手拎著長衫的下襬匆匆而行,走得極快,還不時撩起衣袖擦一擦額角的汗。
傅庚的眼角微微一縮。
這人乃是門房的大管事徐富平,是個十分穩重的人。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看上去竟然有些慌張。
“奴才見過三老爺。”徐富平遠遠瞧見了傅庚,忙趕前幾步見禮。
傅庚“唔”了一聲,淡淡地瞥了一眼行舟。
行舟便上前打著哈哈道:“徐管事這是做什麼去?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