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著你回齊村拜拜族老,到四姓親友處認一認。沒想著洪水一來……”
齊粟娘聽他說起齊氏父母,心中感傷,勉強笑道:“王大叔說的是正理兒,當初江寧路上,一直承親友們照料,我原就打算上門給各位叔伯長輩請安磕頭,看看嬸孃嫂子們。”
王大鞭滿臉是笑,端起桌上的麥殼茶一口喝乾,“粟娘,我是知曉你性情的。早和他們說過,演官兒雖是做了官,你斷不會講究那些外頭規矩。今兒我來,原就是想和你說說,各族裡的婆娘們都要上門來看看你,只問你什麼時辰方便。”
齊粟娘連忙道:“陳大哥雖是官,我這姓齊的卻不是官,再者,陳大哥也是姓陳,咱們只論族裡的親戚輩份。王大叔,你切切幫我攔著嫂子們,我連進門禮都備好了,今兒若不是你來,我已經去你家裡看嬸子了。”
從北京城帶回來的糕點吃食一包一包送了出去,齊粟娘每日裡走東家,串西家。她到齊家祠堂裡叩了頭,給齊家族長齊貴伯敬了茶。由王天旺婆娘宋氏引著,到宋家族老宋二爹家裡拜望,見他的小孫子愛吃驢打滾,特意又多送了兩包。陳家族長陳傳老爺子已是七十高壽,是個落第秀才,死活叫攔著不肯讓齊粟娘給他磕頭,“演官兒前程大著呢,大著呢,陳家將來還要仰仗他……”
王天旺成了齊粟孃的佃戶,打消了離家去漕上做水手賣苦力的念頭,每天天不亮就來上工。除了四六開分成的陳齊兩家三十七畝地,齊粟娘拍著胸膛擔保,又說好了五五分成,他還把小村外頭六十畝無主荒田開了出來。齊粟娘讓王天旺和她的婆娘宋氏日日在家中一起吃午飯,讓他們家省了不少嚼用。又趁著家中有王天旺在,時常和宋氏一起出門走親戚。
鄉下的規矩雖也有,卻遠不及宮裡和大宅門裡嚴苛。齊粟娘想笑的時候能笑,想說的時候能說,更不用日日裡看主子貴人們的臉色。女人們聚在一處兒,一邊做著手裡的活計,一邊說著家長俚短,小孩子們在村頭溪邊打鬧耍玩,嬉笑聲蓋過了被驚起的犬吠雞鳴。隔幾日,便有婆娘把家中新泡的罈子菜、新制的鄉里糕餅拿出來讓大家嚐鮮兒,顯顯手藝。
熱鬧安詳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待得齊粟娘製出了三雙鞋,兩件棉衣,學會了做紫蘇餅、醃楊梅子,藉著王大鞭家的酒麴釀出了第一壺玉米酒,已是年近臘月。
江南的冬天又冷又溼,莊村人家都陸續歇了農活,貓在屋子過冬。齊粟娘一大早照例到齊家,把屋子打掃乾淨,齊氏父母的牌位擦拭得一塵不染,又將齊強房裡的床帳、被褥撫去浮塵,方回到陳家小院。她坐在堂屋裡的火坑前一邊烤著火,一邊將陳演託人寄過來的七封書信一遍又一遍地細看。
第一封信裡的陳演嘮嘮叨叨抱怨著,齊粟娘在京城給他制的棉衣,巡壩時讓挑泥土的民夫不小心給掛了大口,他不會縫,冷風兒時時灌著,凍了他好幾天。第二封信裡的陳演歡歡喜喜笑著,收到了齊粟娘託人送到清河的新棉衣和新棉鞋,他半夜去巡壩時也不會覺著冷了。
第三封信裡的陳演得意洋洋說著,黃河改道的事辦得很是順利,清河縣清口三河匯流之處,築起了一道大壩,黃河水改道入海,康熙親自賜名為御壩。第四封信裡的陳演小心翼翼問著,在家裡一個人可會孤單?夜裡聽著動靜是不是會害怕?他寫了信給王大叔,讓嬸子常接著家去住住,若是王天旺方便,讓他們夫妻就住到陳家來。
第五封信裡的陳演忽地大驚小怪著,只說多虧做的是河道,沒有去做管民政的主官,清河縣裡又有鹽場、又有漕幫壇口,又有漕司主事,一堆扯爛帳的事兒,鬥得刀光劍影,殺人不見血的,直讓他看得目瞪口呆。第六封信裡的陳演已然見怪不怪了,不關他的事,隨他們鬧去,他只管把高家堰和御壩看住了。
第七封信裡的陳演,在算著日子,齊粟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