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阿哥一怔,“何圖華那小子只剩一口氣,是死是活還拿不準。陳變之也是在冰洞裡躲了七八天,只比他多幾口氣罷了,李明智趕著去和他說什麼。”
十四阿哥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李明智雖是不熟河政,但他只要把河政上的事兒向陳變之一說,陳變之可是個精的——”
八阿哥瞟了十四阿哥一眼,微微笑了起來,“正是如此,我聽說,李明智從通州回了天津,便開始查河溯海銀。”八阿哥站了起來,“李明智倒是有眼色,眼見著何圖華病了,訥定蘇死了,陳變之回來後,官位兒照舊,皇上還特賜他去小湯山養傷,就明白這北邊河道上的事兒,眼下還是陳變之說了算。”
正文 第十六章 等待辭官的北河河總(二)
日的小湯山處處樹高葉茂,太陽從枝葉縫中灑下斑駁山雞在草叢亂石中鑽來鑽去,偶爾有山鹿在樹林中一露頭角。坡上的皇莊一個連著一個,行宮雖還沒有建起,但各處的泉眼兒都被京城富貴人家圈了進來。
小湯山東頭,一處不過十餘畝方圓的小莊子。
前後兩重花木掩映的四合院子裡傳來枝兒和理兒的笑語聲,七夕在廊道上安置了長椅,燒起紅泥爐,侍候著周襄天坐下曬著太陽,自個兒一邊燒水煮茶,一邊看著枝兒和理兒將院子裡曬好的驅寒藥材收入簸箕內,走入了後院。
浴室內蓮花型的池子裡,白氣騰騰地冒著。枝兒和理兒將藥材放入池中,過得半刻鐘,滿室時便充滿了藥香。眼見著陳演穿著單衣,被齊粟娘扶著,慢慢走了進來,兩人便退了出去。
他臉上已是瘦得沒了半兩肉,單衣下隱約可見凍傷後留下的斑痕。他握著齊粟孃的手,慢慢挪動著雙足,雙腿上凍傷雖好,但凍傷時肌肉麻木的毛病讓他不良於行,只有每日靠溫泉來調理。
他低著頭,看著力扶著他的齊粟娘。她的鼻尖上隱隱有幾顆水珠,不知是是汗,還是這浴室裡蒸騰熱氣所凝結的霧水。她的嘴角兒微微翹著,有著掩不住的歡喜,她的眼角兒時時掃了過來,一刻不停地看著他,似是生怕他轉眼飛了去。
他尤記得,路過龍羊峽冰時定蘇掉下了冰縫,他和何圖華卻掉進入山腳下的土溝,眼見著要被接連而下的冰塊砸到時,他心中那一瞬間閃過,只有粟娘。
他今生於河已是足矣,雖死無悔。但——粟娘——粟娘還在等他回去。
何圖華撲上來替他擋了冰塊,隨後而落的巨冰卡在冰隙之上,將他們深深困了土溝之中,也為他們留下了一個小小活命之地。他抱著受傷的何圖華縮在了冰隙中,聽著外頭準爾遊騎在冰上搜尋他們。
他能呼救。
好在掉下來地還有一頭馱行李地驢李裡有放食物、藥物、火摺子地皮袋。還有放衣物、雜物地木箱。靠著這些東西給何圖華包了傷口。點燃行李裡地雜物。勉強取暖存活。
外頭地人聲透過冰縫也聽明白。在溝裡呆了三天。他只有自己尋找生路。推開堵在冰隙中地碎冰拖著何圖華。沿著土溝爬了半里地是聽到了人聲。他想要呼救。仔細一聽。仍然是準噶爾人在叫嚷著封鎖來回地道路。搜尋清廷三品大員。死活不論。
他只有等待。
漸漸他也聽不清外頭地聲響了。他只是擔心齊強哥死了。粟娘——粟娘她一個人要怎麼辦——他當初害怕粟娘傷心害怕粟娘離開。便想著得過且過齊強哥還在。他還在娘過幾年會生養地——如今齊強哥不在了。他不在了。粟娘要怎麼辦——他還不能死。
蓮花池邊溢著水。陳演腳下一滑。險些跌倒。頓時讓他回過神來。
“陳大哥。你小心些。”齊粟娘把陳演扶進池子裡。擔心地看著他。“陳大哥。你在想什麼。小心跌著。”
陳演坐在池中,覺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