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齊粟娘房前停住了,寶兒冷冷道:“開門。”
扎爾西微一猶豫,想壯著膽子說話,被玉嬤嬤雙眼一掃,卻先怯了,只得退了開去。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跪在佛前的齊粟娘緩緩轉過頭去,三伏天的熱浪從玉嬤嬤身後大敞的房門裡湧了進來,衝散了屋內的冰寒。
齊粟娘眼中帶淚。她終於等到了。
齊粟娘跟著玉嬤嬤出了房,順著廊道,走到了皇太后午後起立的迎精涼舍。遠遠聽得德妃娘娘和皇太后說話的聲音,“太后,臣妾這幾日聽四阿哥跟前的鈕祿氏說起,她堂伯母哭著那孩子連個屍骨都沒收到,又差了那孩子的乳公去贖人呢。”
皇太后嘆了口氣“可憐見的,原是為了朝廷的事……”
齊粟娘想著陳演與何圖華一般的情形,再也顧不得,搶上兩步,奔入了迎精涼舍,卟嗵一聲在皇太后跟前跪了下來,哭著求道:“皇太后|
屍骨未歸,奴婢求皇太后恩准——”
靜安園中,八阿哥撫了撫侍妾毛氏的臉她房中出來。他微微整了整月白葛紗衫兒,正要去福晉房裡,李全兒匆匆走進了院子。
“八爺姑娘到太后跟前,求著太后讓她去黃河源找陳大人的屍身。皇太后已是準了!”
“叭”的一聲,八阿哥手中的湘妃泥金摺扇子折斷了,“不識抬舉的奴才……”斷扇被狠狠甩到地上步聲重重地遠去了。
地上的扇柄繡骨兒翻滾著,被風兒從院子裡吹到了院子外草叢中,終是停了下來。太陽昇高了些,陽光照進草叢中,隱約露出了扇柄骨上“芳風”銘印。
清晨,太陽慢慢:爬升著車骨碌碌地駛出了暢春園。車內的齊粟娘看著園門口的十四阿爺,叫停了車開車簾,要下車向十四阿哥請安。
“罷了吧。”十四阿哥騎在烏風馬上嘆了口氣看著齊粟娘,“躲得了一時不了一世。你最後還是得回來。只是拖一陣罷了。”
齊粟娘凝視十四阿哥,含淚道:“十四爺……奴婢謝過十四爺……”
十四阿哥瞅了她一眼,一揚馬鞭,“是我門下的奴才,原就該是我說了算。你腳上有傷,我先送你回查府,養好傷後再去。你住在那裡,一時半會的也不會出事。”
馬車緩緩駛過西直大街,正要轉進虎頭衚衕,便見得十三爺跟前的太監秦順兒一路趕了過來,“十四爺,鈕祿家裡差去的人遞信兒回來,說是贖到的屍身不是何大人的,已是趕著去龍羊峽了。”
千里之外,龍羊峽兩壁聳峭,不見天唯有崖頂冰層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黃河水流之聲轟轟而響。
西邊山腳下,絕險山谷中,裡方圓的冰塌區邊上人頭攢動,何圖華的乳公明納德已是年近六十,鬍鬚帶著些花白。他騎在馬上,滿臉焦急,他藉著主家的臉面,在甘陝總督旗下借了二百官兵,冒著被準噶爾人襲擾的風險,來了龍羊峽,要將三里冰區全翻過來。因著不熟路徑,還重金請了青海塔爾寺喇嘛廟裡的紅衣老喇嘛相助,卻仍不知是否能尋到小主人的屍身。
碎冰早已被準噶爾人翻過一回,只餘壓在底下的巨石和厚冰無力翻動。因著天氣轉暖,巨冰已是開始融解。
“準噶樂那群蠻子!分明沒有搜到我家少爺的屍身!一定還在這裡,”明納德見得一無所獲,急向領兵的管帶叫道:“一定還在此處。快搜!邊上也不要放過,一定還在。
找到屍身的賞銀二百兩!”
原本已有些懈怠的官兵們聽得有賞銀,立時又精神起來,想盡辦法要推開巨石厚冰。
“大人,你放心,這些冰看著大,已是溶了不少,把它們翻過來,這一片就能看明白了!”上了年紀的紅衣老喇嘛會說些滿語,指點著地勢,“龍羊峽四面皆是險地,準噶爾人也不熟知地勢。老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