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頭嬸說:“誰不知道你是城裡飄來的一葉風箏,線頭牽在你老婆的手上。她那邊一拉,你驢蹄子一尥,驢頭就又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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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村長呂叔(3)
呂叔說:“要是不呢?咱打個賭吧?”
火頭嬸說:“打就打,盡你先說。”
呂叔說:“你要是贏了,就拽住我的眼睫毛,吐我一臉的唾沫兒。你要是輸了,就讓我摸摸你的奶子。”
火頭嬸說:“摸就摸,又摸不掉醭兒。”
火頭嬸起初還認定這是穩拿把掐的事,後來才覺得這賭算是打到空地裡了。呂叔每日頂一頭星星下地,披一身月亮回來,看不出一點兒回城的跡象。火頭嬸趁趁摸摸地問他:“瞎驢,你真把人家撂到城裡就不管了?”
呂叔笑笑說:“咱倆打的賭算不算你輸?要是算了,你可得兌現承諾,讓我摸摸……”他說著挽挽袖子捋捋手,朝火頭嬸胸前虛晃一招兒,驚得火頭嬸退兵五十里。呂叔說:“這筆賬,你跑到天邊也賴不掉,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城裡捎信說“阿媽尼快生了”時,呂叔正泡在冰碴兒水裡,朝外甩泥巴呢。他朝捎信的人揚揚手說:“知道了。”就又把鐵鍁揮得上下翻飛。
小憩時,呂叔用報紙條兒和菸葉末兒擰了一根“喇叭頭”,吸得滿口烏雲翻滾。
火頭嬸說:“別抽悶煙了,該回城看看了。放心吧,我不會拽著你的眼睫毛朝你臉上吐唾沫的。”
呂叔說:“這生孩子坐月子,不是三天兩晌午的事兒,我咋能在這關鍵時刻拍屁股溜號?這樣吧,咱倆換換工,反正這工地也不缺你這四兩力,正月十五撿只兔子,有你沒你都過年。也讓火頭哥歇上個把月,你那玩意兒荒不了也長不住。”
火頭嬸進城去了。
滿月回來時,火頭嬸拉著一輛架子車。車上除了用圍巾纏著腦袋的阿媽尼和來到世上一個月的小香外,還有呂叔走南闖北掙下的全部家當:一隻部隊發的綠皮箱,兩隻紙板箱,一筐叮咚著鍋碗瓢盆交響曲的傢什。
呂叔故意把臉一嗔:“這是咋回事?”
阿媽尼白呂叔一眼,又把臉扭到一邊去了。
呂叔說:“還不理我呢!這家可不是我搬的,將來後悔了別埋怨我。”
阿媽尼說:“你吹啥花胡哨子?你的辭職報告早就遞上去了,科長都沒有了,還能存住科長老婆?你瞎驢詭譎得不輕,拿俺娘兒們當猴耍!”
後來,呂叔在擺他的女人經時說:“再好的女人也是賤人,對賤人就不能抬舉。你把她舉高容易,再按下去就難了。這治女人跟點豆腐差不多,得講究個火候,緊了沒豆腐,慢了一鍋漿。我從縣上回來時,覺得小香她媽心裡有疙瘩,我就不強扭。強扭的瓜不甜,把繩兒松給她,隨她的便,結果咋樣?車頭朝前跑了,拖斗還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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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種瓜得瓜(1)
公元20世紀50年代末
在呂叔當村長之前,恩公祠的孩子對麥地裡的“烏梅穗”、高粱地裡的“九頭鳥甜稈”、紅薯地裡的“麻泡蛋”……凡是帶香味、帶甜味兒的野果,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對甜瓜、西瓜之類的瓜果還相當生疏。
因為恩公祠世代以五穀雜糧為生,在上好的莊稼地種這些不能當飯吃的嘴面物,是會讓人搗脊樑骨的。偶有瓜販從外鄉來,當家的也是經不住兒女們的纏磨,端一碗玉米、高粱、豆子什麼的去兌換。換回來後,一家人極珍貴地圍著瓜,先切成窄窄的牙兒,之後一人一牙兒,細細地品著吃,其樂融融,如同過大年。
這年土地平整完;正趕上“三月三,大瓜小瓜往地裡鑽”的節令。種麥耽誤了,大秋又種不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