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四五輛汽車駛進了正陽門車站的站臺上,鳳舉夫婦鵬振夫婦和金燕西八妹梅麗都從車上下來,大嫂子秀芳看看還沒多少人的車站,裹著英國風衣道:“也不知道表弟在國外變樣了沒有,別一會他下車了咱們這些人沒有認出來。豈不成了笑話了!依著我說很該寫一個牌子,叫司機舉著別叫他錯過了。”
三嫂子玉芬笑著說:“大嫂子真細心,當初表弟跟著姑姑和姑父出洋的時候,大嫂子好像還沒嫁給大哥呢,自然是不認識了。”邊上的鵬振趕緊對著妻子使眼色:“你還不是一樣沒見過表哥,其實你們不用來,反正也不認識。不過是拿了人家的東西,臉上掛不住吧。”玉芬斜一眼丈夫,伸出塗著蔻丹纖纖玉指對著鵬振點點:“你一個男人要拿我們女人的香水乾什麼?別是你想拿著姑姑和表哥送來的東西給那個相好的是不是,聽說你最近捧一個唱戲男旦叫什麼來著,別是拿著我的香水給那個人吧。”鵬振趕緊對著妻子使眼色:“胡說什麼呢,八妹還在呢!好了別胡說了。”
大嫂子秀芳回想著以前,很感慨的說:“雖然我嫁進來的時候姑姑和姑父一家已經出洋了,可是我的訂婚典禮他們可是來的,表哥我還是認識的。我記得那天他穿著展現的一身西裝,脖子上的領帶是藍色的。忙裡忙外的幫著招呼客人。現在想起來那天的情景和昨天似地的。”
鳳舉拿著白綢子手絹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都是老夫老妻了,你把以前的事情翻出來說個什麼勁啊。”
秀芳斜一眼丈夫,對著梅麗說:“你聽聽,你大哥這會怕是後悔了。早知今日,你當初為什麼哭著求著我嫁給你呢。你想在再結婚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找到了新夫人,我立刻讓位。”
“你說的都是什麼,好好地你說這個幹什麼,我反正是怕了你。”鳳舉眼神閃過一絲厭煩,轉身對著金燕西說:“我聽說你在外面鬧個詩社什麼的,表哥是學成歸來了,你在學問上有什麼不明白可以跟著他請教。媽媽已經把房子收拾出來,表哥常住在咱們家,正好熱鬧熱鬧。”
“他是你們表哥,可是卻是我堂哥。說起來我堂哥姓白,住在我家更合適。”繡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梅麗見著繡珠歡喜的上前拉著她的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其實住在誰家都一樣的,我媽也想過表哥是你堂哥,去你家住著也成。只是你們家人少,表哥一個人住著怪孤單的。我們家人多熱鬧。繡珠姐姐你遲到了。”
“我哥哥本想著也來接堂哥的,只是臨時有要緊事不能來了,我等了半天就遲了。你個小東西怎麼也跟著來了?”繡珠和梅麗說話,眼睛卻不斷地在燕西身上瞟過來。原來金家的姑太太是嫁給了白家了,這位表哥大名叫做白雄飛字紹儀,大家多稱呼他做白紹儀,名字叫的倒是少了。白紹儀和白繡珠的哥哥是堂兄弟,兩個人是一個祖父,也是不遠不近的親戚。
玉芬笑著拉著繡珠說:“表哥忙公事,你一個人在家怪悶的。乾脆你也跟著搬過來住著算了。”
“表姐!你胡說什麼!”繡珠臉上一紅,嬌嗔白一眼玉芬。
“我那裡說錯了,你早晚也要過來的,不如先走走,多熟悉熟悉,省的嫁進來——”玉芬的話沒說完的,汽笛聲從遠處傳來,站臺上接人的都看著遠處嘴裡嚷著:“火車進站了!”
大家都不出聲的盯著火車進站,等著冒著白煙的火車停下來,整個站臺上被各式各樣的聲音給填滿了,呼喚著朋友親人的名字,有人從車上下來,有的在站臺上看墊腳看著車窗裡面。鳳舉卻不是著急,向前面走去:“包廂在前面,我們過去就是了。”說著一行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站臺的邊上。包廂在列車前面幾個車廂,白繡珠走到燕西身邊低聲的說:“你還記得紹儀哥哥張什麼樣子麼?我那個時候還小呢,只是有個很模糊地印象。真的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