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悠長的午睡,讓寧遠方差點生出過了一世的感覺,她已經頭髮花白,臉上是一圈一圈年輪滾過的痕跡,眼睛變得疲憊,卻還是看得清身邊有誰穿著長衫在讀書,爐火燒的正旺,看書的人低沉的哼著他家鄉的歌謠,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噼啪一聲,一塊劈柴在鐵爐裡炸開,紅艷艷的火星子蹦出爐膛,落在灰燼裡。
寧遠方說那個夫子名字叫七里城,七是個極少見的姓氏,在此之前寧遠方讀史書,按典籍《廣韻&iddot;五質》中記載:&ldo;漆,俗作&l;柒&r;。柒、梁形近之誤。&rdo;因此,漆氏中有字訛為柒氏者。再後有簡文為七氏者。而各種緣說她也只是粗略看了看,再多了只是對於北魏的七那樓和明代七希賢的一點點瞭解。
但是那日當七里城把他的名字寫在黑板上的時候,坐在階梯教室後面的寧遠方抬起了頭,學生稀稀拉拉的分佈在各個角落裡,也都抬起頭看著那個人,只是她們多是衝著那人的臉抬頭的,而寧遠方只是想抬起頭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他說他姓七,就是八前面的那個七,外面的雨聲伴隨著他悅耳的嗓音鑽進人耳朵裡,撓著人心肝。
那節課程主要是講了京劇程派創始人程硯秋的唱腔夾雜軼事,他講課的時候倒是活潑了些,分析起作品的時候更是熠熠生輝,他似乎極欣賞程硯秋的指法、水袖、劍術,說的時候還不忘自己演示一遍,引的學生們壓抑著聲音驚呼,而講臺上的人卻好像是沉進了自己的世界,外物無關於心,雲外並無洞天,那是寧遠方某些方面達到默契的一個時刻,好像是漂浮很久的腳終於找到了大地,毫無緣由的寧遠方沉寂的心臟第一次跳動了。
b市夏季的雨大起來似乎能淹城,寧遠方抱著自己的書在走廊裡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雨傘穿梭而過,有人在身後叫了她的名字,他說:&ldo;寧遠方同學是嗎?&rdo;
寧遠方回過頭,腦袋裡卻還在回味那出《荒山淚》,再次沒有緣由的,寧遠方說:&ldo;七里城老師,是嗎?&rdo;
那人輕輕笑了,繼而點頭,他朝著寧遠方走近了些,把自己的那把黑色雨傘遞給寧遠方。
&ldo;雨大,早些回去吧&rdo;。
寧遠方不知為何卻把這句話和剛剛他演示《荒山淚》那句:聽他言,我方覺如夢初醒。那是旦角在自刎前的絕望醒悟,寧遠方搖了搖頭說:&ldo;不用,謝謝&rdo;,帶著憤怒頭也不回的穿過走廊走進了雨裡,前來給寧遠方送傘的喬綠在半路接到了落湯雞寧遠方。
但寧遠方卻並不願意撐傘,只是邁著長腿往前走,喬綠無奈的在後面叫她,但是她好像是被這雨幕隔開了,聽不見,也不再回應,回到了宿舍拎著自己的衣服洗澡去了。
關於那日,只有喬綠不解著,卻不知道包括當事者也是不解的,作為無神論者,寧遠方無數次回想當日的場景,卻還是無解,如果真的要個解釋,那是否可以說她恰好勘破了冥冥之中的只鱗片抓,再多,也無法解說。
後來再去上課,寧遠方就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他的一舉一動她都收進眼裡,似乎是固執,寧遠方在他與他對視的時候總是試圖看盡他眼裡的風光,但是卻總是歸於虛空,他的溫文爾雅,他的置身事外都讓寧遠方挫敗,生平第一次寧遠方覺得不公。
一個人怎麼可以那麼莫測,莫測到她捕捉不到自己想要的一點點資訊,所以當他要人配合唱上兩句唱詞的時候,寧遠方總是一馬當先,揮著水袖陷入才子佳人的陳年舊夢裡,不是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低迷淺唱,卻是往事重提。
寧遠方的頭髮稍微長了些,一直沒有留過長發的她卻不想去剪頭髮了,她記得,她配合他唱戲的時候他曾虛虛拂過她額前的髮絲,是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