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怎麼樣?”劉春曉小心斟酌著自己的言辭。
“你的意思是?”王亞楠一時沒有明白劉春曉話中具體所指的含義。
“哦,我是說小桐的工作幹得怎麼樣?”
“那還用說,好幾次出現場,連男同志都有些猶豫的場面,她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說實話,我們幹刑警的也是人,都是父母生養的血肉之軀,見到現場的屍體多多少少都會有一個心理逐漸適應的過程,可是小桐好像天生就是一塊幹法醫的料,我都沒見她皺過一下眉頭!她的心理素質特別好,我們都很佩服她!”談起自己的好友,王亞楠的臉上下意識地流露出了驕傲的笑容,“要知道我們整個省裡可就她一個女法醫啊!你這個高中同學可為我們天長公安局露老大的臉了!”
聽了這話,劉春曉的心情卻很沉重,因為他太瞭解章桐了,深知章桐這麼做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在逃避,逃避內心深處的陰影,就像一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鴕鳥一樣,最後的招數,就只能是把腦袋一頭扎進那無窮無盡的工作中去了。
難道拼命工作真的能夠讓人變得麻木嗎?劉春曉相信不只有自己,肯定還會有很多人沒法準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
“姐姐,我在這兒!你快來找我呀!”
章桐迅速轉過身,可是眼前只是一片迷霧騰騰的森林,除了高大的樹木,她什麼都看不到。
“姐姐,我在這兒!我就在你身邊!哈哈……”調皮的小女孩的聲音,轉瞬之間就到了她的身後,章桐循著聲音跑過去,還是什麼都沒有!彷彿這聲音就來自身邊無形的空氣!笑聲漸漸遠去,哭聲漸漸響起,是那種幽怨的、哀傷的哭泣聲,夾雜著幾絲恐懼。
“不!不!不!”章桐急了,拼命地喊,“秋秋,你在哪兒?別躲著我了,好妹妹,姐姐求你了,快出來吧!……”
哭聲依舊斷斷續續,在密不透風的森林裡四處飄蕩。突然,天空變得一片黑暗,剛才透過婆娑樹影還能見到幾縷陽光,轉瞬之間就伸手不見五指。小女孩哭得越來越傷心。章桐努力睜大雙眼,雙手在空中徒勞地摸索著,嘴裡不停地呼喚著妹妹的名字,心裡的恐懼也變得越發強烈。空氣已經凝固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章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到後來,她即使張大了嘴巴,也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雙突如其來的如鐵鉗般的大手猛地一把攔腰抱起了章桐,並且捂住了她的嘴巴。
章桐一聲尖叫,頓時從夢中驚醒,⑸㈨⒉一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溼透,頭髮都被汗水浸溼了。她拼命地喘著粗氣,驚魂不定地看著天花板,又看看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空,良久,默默長嘆一聲,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桐桐,你昨晚又沒有睡好?做噩夢了?”早餐桌上,母親心疼地看著一臉憔悴的女兒,“你有沒有考慮過不幹這一行了?你們公安局裡應該有很多位置適合你的吧,要不,做個普通的內勤也好,少點工資沒關係,錢不夠花媽這兒有!”
章桐知道此時的母親腦子是很清醒的,一天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母親才會清楚身邊還有自己。要不了多久,母親又會重新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了,在那個世界裡,父親還在,不像現在,只是在牆上看著她們母女倆微笑。
“媽,我沒事,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桐桐,你老大不小了,也該結婚了,媽想趁著現在手腳還靈便一些,能替你帶一下孩子!”母親突然的提議讓章桐難免有些愕然,她張了張嘴,最終只能無奈地擠出一臉的微笑。
“章法醫,你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趙俊傑嘴裡啃著包子,胳膊肘底下夾著公文包,站在公安局門前的臺階上,遠遠地衝正朝著自己走來的章桐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