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一桌拿鉤子和齒輪的,是南客廬的人。‘七魂碎滿輪,六魄落銀鉤’,說的就是他們老大麴悠延。”
“他很厲害?”
“他原本是少林弟子,後來因為和女子私通被方丈處罰。實施杖刑的弟子剛好與他有私仇,把一百杖加成五百杖,打去了他半條命,又把他綁起來扔到後院,餓了四天五夜,他回寺的時候方丈非但不同情他,還斥責他幾句,他妄圖暗殺方丈,被人捆在麻袋裡,扔到路邊,又讓人賣到了波斯去。回來的時候,他的左眼和右手都沒了,用齒輪和銀鉤代替。然後他結合了少林武功和銀鉤秘笈,研究出獨立的武學招式,自立門派。單則易折,眾則難摧,有人跟隨後,他越做越順。開了賭場,發了大財,天天大魚大肉女人環繞,倒是比以前要逍遙自在得多。這樣的人,你看如何?”
“很可怕。”
“沒錯。所以這裡的人武功再比他高,都會忌他三分。他自己放話說過,只要給他銀子和女人,他肯殺親爹,奸親孃──當然,他爹孃早死了。”
“當初他寧為雞屍,不為牛從,這會又人性泯滅,何以如此矛盾?”
“正是因為矛盾,才會可怕。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這樣的人,竟然配了如此文雅的名字。”
“沒有人叫他真名的,大家都叫他缺右眼。”
“這不是詛咒別人兩眼都瞎掉麼。”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他不叫曲左延?”
我看一眼曲悠延。他正用左手抓雞,右手上的鉤子唰的把整隻雞撕成兩半,一口咬下去,滿嘴是油。接著一杯酒下肚,喝得好不暢快。
再看看那幫肅靜吃豆腐的少林弟子。
他以前曾經也是他們之中一員。無法想象。
但那些和尚吃齋唸佛,卻一如既往,清寂中帶著點高傲。也不知是否我太敏感。
以前和重蓮來的時候,我曾經無比鬱悶地抱怨說,所幸這些名門高師只包下客棧,沒有限制大會。否則,像我們這些扣上邪教帽子的人怕再沒機會踏進奉天半步。
重蓮笑笑說,這些不用擔心。有我在,誰都欺負不了你。
那表情,那調調,真是溫柔得春水都要自慚形穢。
跟在身邊的琉璃冷哼一聲,說:正教邪教一家親。
我不是很懂,問重蓮是什麼,他也不說。
後來知道,原來那些名門中,多少有幾個關鍵人物甚至整個教派是和邪教有勾搭的。邪教發展起來那得多快呀,吃喝嫖賭劫鏢搶綁無惡不作,總比那些個燒香拜佛的和尚賺錢來得快。而且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年代,強者就是老大,官府擺那看的。於是正教裡有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要錢我要名,誰也不干涉誰。暗地裡幫一把的,還可以分贓。
那時我還沒成年,就知道傻兮兮地跟著他屁顛屁顛地跑。現在想想,重蓮對我那種做法實在要不得。真是裹在懷中怕給他真氣傷了,捧在手心裡怕眼給刀光劍影閃了,什麼都不給我說,什麼都不教我做,金屋藏嬌都沒這麼藏的。
他做得最勤奮的事,就是在吃飯的時候給我猛剝蝦,吃魚的時候猛挑刺,全給我扔到碗裡,我吃多少他加多少。直到我開始留意,看看自己的碗,珠穆朗瑪;再看看他的,四川盆地。當時覺得這人自個兒就沒什麼肉,我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多閒心幫別人增肥。於是不耐煩,開始罵人了,他才問我吃飽沒有,要不要再多吃一點。
他也就塞飯給我的時候特別溫柔,比媽還溫柔。其他時候我要敢兇他一下,他那臉還沒垮我就保準先認錯。
後來重蓮瘋了,我守著他他就哭,我一天百無聊賴,竟然淪落到和一堆廚房的大媽東家長西家短的程度。然後,我從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