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組織的一些重要幹部。其中一位姓陳的地下中###員,由於被當局通緝,就以韓母親弟弟的身份,在他們家藏身幾個月,以至於這種“姐弟關係”後來一直保持下來,兩家後人至今也仍以親戚身份來往。
1949年長沙解放,他很快就換上戎裝,成為解放軍的一名軍官,隨軍南下參加西南地區的剿匪戰鬥。直到1954年,也就是在韓少功出生以後,他才轉業地方,先後在省教育廳和省幹部文化教育委員會任職。幹部文化教育委員會可能是後人不容易明白的一個機構。共產黨執政之初,大量幹部文化程度很低,其中不少是文盲或半文盲。執政黨的急務之一,就是迅速提高他們的文化水準。語文、數學、物理、化學都是他們的補課內容,韓父先後執教的《辯證唯物主義》、《毛澤東選集》、《聯共(布)黨史》,等等,更是這些處長、廳長的重頭課。教學一般在夜晚和週末進行,為了讓這些大老粗聽得懂,記得住,用得上,他認真細緻地備課,用帶有西南官話音調的普通話把每一課都講得生動有趣,深受學員歡迎,其教學經驗曾印成小冊子在各地推廣。雖然工作平淡,也沒怎麼出人頭地,但他的心裡還是相當慶幸。像他這樣的人能為新政權接納和信任,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有合法的位置安身立命,甚至在年年評選先進工作者時榜上有名,就算很不錯了。他原先在舊軍隊和舊政府裡的同僚,有的在土地改革和“三反五反”運動中就被判刑,那個原長沙市市長甚至被槍斃,直到韓父死後多年的20世紀80年代才平反昭雪。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城牆邊上的童年(2)
韓少功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叫他“四毛”,是一個淘氣頑皮的傢伙。韓家坐落在長沙經武路,緊挨著古城牆的內側,城牆外邊就是大片的棚戶區,一排排用木板、油氈紙、茅草搭建起來的房子。四毛兒時的夥伴多數是居住在這些房子裡,他們的父母或者是踩三輪車的,或者是工廠裡的臨時工。相對他們而言,韓家的條件顯然要優越許多。韓家有當時較為罕見的陽臺和門廊,有獨立的前庭後院,可以種些瓜豆,養些雞鴨。生活條件上的差別並不影響孩子們之間的往來,實際上,韓家成了孩子們聚集的地方,像一個鴿子籠,四毛還是這一帶的孩子王,經常出一些歪點子讓大家玩開心。中午,大人瞌睡的時候,他就帶著夥伴們到處亂竄,探索一些陌生的地域,甚至做一些冒險的遊戲,直到傍晚帶著流血的傷口回到家裡,接受母親的一頓斥罵。有一次,他帶一幫子人到郊外“打游擊”,並準備在野外過夜,讓家長們慌亂了一整個夜晚,直到天快亮時才找到他們,把他們一頓好罵。學校老師也趕來嚴加訓斥。
但父親對一切顯得相當寬容。在韓少功的印象中,父親個頭中等,體態偏胖,話語不多,性格溫和,與嚴厲的母親相比算是一位慈父,臉上常常掛著一絲笑意。帶著軍旅生涯的遺習,他特別重視孩子的身體鍛鍊,要求他們天天晨跑,帶著他們游泳,把他們趕下鄉去勞動——如果學校不組織這樣的勞動,他就自己帶著他們去。在他看來,艱苦勞動是每一個人成才的基礎課。
應當說,韓少功充分享受了天真無邪的童年樂趣,身為小學生就從父親那裡學會了游泳、打乒乓球、騎腳踏車以及理髮,以至於他記得起的一件最為傷心的事情竟然是兩隻蝸牛的死亡。下雨的日子,他和夥伴們就興奮起來,他們一夥人便到陰僻的牆根或灌木林子裡逮蝸牛。這時,那些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彷彿已經滅絕的生物一下子全都活了過來,從旋殼裡伸出長長的脖子來覓食。這些不長眼睛又爬得極慢的東西,很容易成為孩子們的俘虜。四毛他們把抓來的蝸牛放在飽經戰火、佈滿彈孔的長沙城牆上比賽,看誰的蝸牛跑得快。比賽中勝出的兩隻蝸牛被他放在廚房的水缸裡飼養,每天從外面回來,四毛都要蹲在水缸邊靜靜地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