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傘微雨不在,而魂魄暗藏,怕是不好對付,唯獨好在它們渴望生命為自己找了依憑之物,只要依憑之物徹底被毀,它也就沒了去處,必然煙消雲散,昨晚古樹如此,那些花葉如此,今朝只是換成了黃不與而已。
只是當斬未斬之際,他卻陡生遲疑,幽深的眸中似有什麼起伏不定,可最終,對鬼修的仇視勝過了所有,修習禁法者,鬼魅魍魎者,人人得而誅之,這句話在武洲億萬生靈腦海中根深蒂固,自然不惜一切去遵守。
“叮——”
前院的鈴聲才傳入後院,一道陰詭之意不下於花葉的黑霧已然衝破了隔絕前庭後院的木門,瞬息而至,穿透了向外跑去的黃不與,黃不與的臉上還是帶著見到徐若清時的驚訝,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來,似乎在與黑霧相觸剎那被奪走了生機,眼中淚水與驚恐並存,可他已經生機斷絕,軟軟地向前跌倒。
在黃不與的身後,黑霧翻騰著緩緩凝成了一道人影,黑色的短靴,黑色的衣袍,左眼上覆著黑色的眼罩,黑色的魔氣在那人身邊依舊呼嘯。
徐若清止住了下落的長劍,然未及膚體的劍氣依舊劃破了那人的額頭,傷口中緩緩地沁出一滴血珠,強悍的癒合能力幾乎眨眼間便消弭了傷痕,於是只剩一滴血珠滑落。
腰間的刀鞘劍鞘相撞發出一聲脆響,少年俊美,笑意純粹,他彎起眉眼衝徐若清沒規沒矩地打了個招呼,“可算是追上你們了。”
……
寒潭幽深,一眼看去只能感受到一片不可見底的黑暗,它亦冰冷,在炎熱的酷暑裡甚至可見絲絲縷縷的寒氣如霧氣升騰,若再細看,才發覺如鏡的水面並非因其不興水波,潭中本就只有一塊巨大的冰。
臨湖而立的海棠得了這獨天得厚的地利傲然開放,豔紅的花瓣上甚至隱約可見一點細碎的冰屑,使花朵如冰雕玉琢,卻因似是染血的色澤給人以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冰湖邊海棠旁有一座亭臺,似白玉所砌,與附近茫茫冰雪之色融為一體,而海棠成為了唯一的點綴。
亭中,有一男子斜倚,手中提了一壺酒,他面如冰雪,冰清玉潔,白袍翩然,一塵不染。
“的確不錯。”微蹙著眉頭抿了一小口,他讚道。
另一名黑衣勁裝的男子彎起眉眼一笑,妖俊的臉上顯出幾分毫無機心的天真來,“此酒清冽,回味甘甜,我便知道你會喜歡。”
他直視著男子燦爛的笑容,語氣不變,分外從容,“我指此地,的確不錯。”
黑色勁裝的男子笑容一僵,尷尬地撓了撓臉頰,“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此地太過清冷……”說著,男子索性轉身布起菜來以掩飾那點尷尬。
他面色不變地盯著背對著他的男子,溫和中透著冷冽,方才不過故意那般一說,此酒的確甚合他的心意,此地的確讓他感到單調無趣,只是,此人也的確彷彿看穿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知他所思,知他所往,若在他年幼懵懂時遇見此人,必然引為知己,可經歷了許多,只感到身無隱秘,思之極恐,也不知此人忘機的笑容背後,又有什麼圖謀。
“這次我前去平城,途經東陽,我覺得那裡景緻甚好,又有東陽城內繁華,又不至於如上城那裡喧囂,你若得閒,不如去走走……”
他看著忙於佈菜的男子依舊滔滔不絕,佳餚誘人,酒香甘冽,看著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而男子背對著他,毫無防備,他袖袍輕拂,凝雪如劍。
男子話語忽然一頓,然後低聲開口道:“徐兄……”
他知男子不弱於他,想必有所防備,故已有察覺,寬袖一振,長劍疾飛而出,洞穿十丈外的岩石,碎石飛濺,他眼眸無情也同寒雪。
“……徐兄,你想想想啊啊啊啊!”
躲於岩石後的兩個少年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