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視野內漸漸地有了一點光明,視線逐漸變得清晰,目之所及是一片極盡的奢靡,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問長遠眨了眨眼睛,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他有失儀態不潔不雅,可夢裡的恐懼、依賴和悲傷又是那樣的真實,是與幾名傀儡同處一片屋簷下截然不同的活著的感受。
問長遠從床上坐起身來,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他遲疑了一下,方才的夢太過真實,讓他回不過神來。
“殿下。”聽得響動,有一藍衫男子步入殿內,恭謹地執了一禮。
“十七,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藍衫男子的目光微微一動,依舊面無表情道:“如今已是巳時三刻,殿下可是餓了?”
問長遠“唔”了一聲,“備膳吧。”
他掀開了被褥,卻覺得一隻手中似乎還握了些什麼,緩緩地攤開掌心,他微微一愣,白皙的手心裡,是一團已經被捏得不成形,甚至還沾了點腐土的花葉,他把拳頭握得太緊,以至於無人發現。
“曹……曹小劍?”
問長遠忽然踢掉了被子,赤著腳飛奔到銅鏡面前,在他的頸下一片光潔,什麼都沒有。
問長遠蹙了下眉頭,睜大了眼睛努力尋找著,終於在靠右一點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小小的彷彿陣法一般的圖紋隨著他的甦醒緩緩浮現了出來,墨黑墨黑的,雖然細看淡了一點,但好歹還在,問長遠揚起了一個既淺淡又生澀的笑容。
如果這不是夢……
“你不是十七?”問長遠回過頭。
藍衫男子依舊面無表情,“葉大人讓我照顧殿下,直到為殿下而死,是我的歸宿。”
問長遠收斂了各種神色,小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整理好衣襟蓋住了那個小小的印記,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回殿下,今天十七。”
問長遠一愣,旋即揮揮小袖道:“你昨天就在了吧,以後你就叫穀雨,先下去吧,用膳了再來叫我。”
藍衫的男子目光閃了閃,終是吐出了一個字,“是。”
……
對東林的人而言,今天與昨天並無什麼不同,他們不知道今天的東林緊急釋出了一個任務,不知道緊急傳召了一些人,這個任務沒有透過任務堂而是直接釋出給了指定的成員,每次團隊任務規定五人,這是自隱門成立以來最為恐怖的一個任務組成員名單。
這一天的哭人谷又迎來了三個武修,他們的腳步恰好在碑界外停止,一線之隔,外面,只是平凡的路,而裡側,有一灘早已乾涸的血泊,連著一道拖拽入谷的血痕,觸目驚心。
“他還差一點就可以自己出來。”凌杉的眸子黯了黯,沉下了聲道。
沈江濤看著那一灘的血跡,冷冷地,諷刺般一笑,“這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行了,連我們三人聯手也只能做做後勤,有什麼可嘲諷的,”千玄抬頭看著哭人谷的半空,道,“這次任務會讓你們參與進來只是因為你們是曹小劍熟悉的人中最強的了,可來了這裡還是要千萬小心。”
凌杉和沈江濤都只是出塵上境,原本不可能來哭人谷的妖的洞府救人,只不過考慮到問長遠衣衫不整狼狽逃回東林時那樣欣喜而崩潰的痛哭,徐若清還是選擇了能讓林嵐信任的人前去營救。
並沒有讓三人久等,哭人谷內忽然發出了一聲巨響,帶著整座谷似乎都晃動了起來,隨即暴烈的妖息與一陣烈風纏繞著扶搖直上,在半空的白雲中央衝出了一個大洞,遮蔽了萬里晴空,彷彿是得到了某種訊號,三人同時跨過了界碑。
千玄兩指間夾著的一枚黃色符紙在靈力流轉中燃燒殆燼,輕盈的風平地而起,包裹了三人,一步數丈,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