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燒著炭盆,卻不敢太暖和,因為溫度高了,更容易滋生細菌。
可即便如此,屋裡也有一股淡淡的氣味。
是藥味,混合著化膿的味道。
人明明還活著,可付拾一卻覺得自己已經嗅出了死亡的味道。
彥青不能平躺,可也不能讓徐雙魚他們兩個每天扶著他,所以翟升叫來木匠,做了兩個支撐。剛好能撐住彥青,讓他側躺著。
可木頭太硬,即便是裹了厚厚的布,還是一樣的不舒服。
彥青作為支撐點的面板,已經開始紅腫了。
而即便是如此,他也需要人每隔半個時辰給他翻身一次。
付拾一過去,照例問了句:「今天他還是不肯交流嗎?」
翟升搖頭:「寫了一句話。說,太折騰,不如早去。」
幾天相處下來,付拾一他們對彥青的性格也有些瞭解了。
彥青很安靜,性格也很平和,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喜給人添麻煩,只要是清醒著,他就會主動收拾自己清潔衛生,更從來不會因為疼痛喊叫,或像第一天那樣胡亂的衝撞。
只要是跟他提要求,他也沒有不配合的。
可他越是如此,就越讓人心疼。
一個人,怎能安靜乖巧到這個地步?
彥青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明瞭:他覺得每日需要人照顧,太給眾人添麻煩,遲早都是要死的,不如早點去死。
付拾一將嘉誠縣主同意安樂死的事情說了,又將自己的打算也說了。
徐雙魚立刻點頭成了小雞啄米:「他想做什麼,咱們一定要成全!」
翟升也頷首:「就好好的送他一程吧。」
就連除辛也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輕聲道:「我會將藥配好,讓他沒有痛苦的去。」
這些日子,其實除辛也試過了不少辦法,想要試一試將人救過來。但看著彥青身上傷口一點點惡化,每日開始高熱不止,她就知道,就像是付拾一說的那樣,都是徒勞。
這種時候,越是想救他,可能也只是留下他在人世間受苦。
說這句話時候,除辛輕嘆一聲,似有些遺憾,又似有些解脫。
人人心中都頗為複雜,不是滋味。
而等到彥青醒來,將情況與他明說後,他竟露出個淺淺的笑容,而後點點頭。
再問他可有什麼還想做的,他想了許久,才提了一個要求。
在嘉誠縣主的宅子裡,他屋內,用箱子鎖著一些東西,他穿上裡頭那身衣裳,再摸一摸那些東西。
這個願望,不難達成。
很快,王二祥他們就連著箱子一起扛過來了。
開啟箱子,箱子裡是一套婚服,還有發冠,玉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物件,多數不怎麼值錢。
彥青現在的情況,穿衣服就等於是痛。
所以誰也不建議他現在就換上。
於是彥青就坐在那兒,將箱子裡的東西,一樣樣的摸出來,在手心裡細細摩挲。
他沒法說話,眾人也不能知曉他在想什麼,但從他表情來判斷,他應該是在回憶過去。
付拾一看著他那樣溫柔又專注的樣子,忍不住想:或許,都是美好的快樂的事情,所以才會讓他如此吧?
只有彥青自己知曉,那些回憶,究竟是苦澀還是甜蜜,是快樂,還是痛苦。
當把玩過最後一樣東西,彥青的手指,終於落在了婚服上。
婚服上,繡著繁複的花紋。吉祥,又十分的奢華喜慶。
彥青一點點的摸著,最後張口輕嘆一聲。
嘆過之後,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面上露出幾分懇求。
他想請他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