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過相機,說你不應該留著它,除了傷害自己毫無意義。
可是我無法不去想,我以為逃避會有用,事實是,那些影象越模糊,留給自己假想的空間就越大,我就越不安。眼淚從梅紋的臉上倏地落下,嘉羽無言以對。五天四夜,甚至我和他都沒有這樣的機會相處,我真的不敢猜測在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只有看著這些照片,我才能找到一點自欺欺人的理由,告訴自己事情還沒那麼嚴重。
嘉羽將螢幕轉過來,平滑的玻璃表面反射出大廳的頂燈,他不知道這裡面藏著多少秘密,令一個人如此瘋狂地遊走在自欺與絕望之間。那一刻,他希望自己在這些照片背後,嚐到迥異的味道,然後告訴梅紋,所有的所有隻不過是誤會一場,是無心與猜忌的混合物。他並不認識望熙,更無意為他開脫,但現在嘉羽希望望熙是無辜的。
他按下電源開關。
50。
嘉羽看到的是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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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霏霏(1)
編者按:
1942年的北平,莫爾斯程式碼傳來的電報,瑞蚨祥、陶然亭,那些憂傷的年輕人的故事,革命與愛情,讓人想起朴樹的曲子,以及俄羅斯的白樺林。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舊式的火車帶著一個年代匆匆離開憂傷蒼老的城市,穿過1942年的冬天,他們已沉默不回應,是誰又哭紅了眼睛呢?
雨雪霏霏
文/沈纓纓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小雅·采薇》
一
“……重慶這邊,局勢還好。前天我到沙坪壩去,見過令堂。老人家身體安康,託我轉告你,希望你能早早回家,年青女子獨身一人在淪陷區,令她甚是擔憂。為此我已向內遷的同濟醫學院諮詢,倘若你年內來渝,可安排插班,並在附屬醫院實習以完成學業。望你仔細考慮,速予回覆。筱嘉字,1942年10月12日”。
林染霜把信紙摺好,重新裝回信封,放在一邊。牛皮的信封已經被磨得露出一角,看看寫信的日期,還是兩個月以前。從國統區的陪都重慶到淪陷的北平,水遠山高,是一段遠得不可企及的路程。想來這封平信,不知受了多少波折,才終於輾轉落到她手裡。母親和筱嘉師姐,怕是等得望眼欲穿了吧。
不過,她們也知道,自從五年前北平落入日本人手裡,要想離開,談何容易。何況很早以前,她就去信解釋過,她不打算離開北平。
要走,她早就走了。七七事變後她沒有走。那時政局動盪,北平許多大學和機構紛紛撤離。可是長安醫學院還在正常上課,學生們沒有理由走。長安醫學院,以及醫學院附屬的長安醫院,是美國洛克菲勒財團在中國一手經辦的學校和醫院,教授和醫師們很多是美國人。美國的庇護使日本人不能輕易動他們。師生們躲在東單的小小衚衕裡,把戰亂的北平隔在窗戶外,一心一意做自己的學問,治病救人。那時候,林染霜寫信告訴家裡,留在北平很安全,她要在長安把醫學學位唸完。
然而,一年前,珍珠港事件爆發,美國對日宣戰。從此,長安醫院和醫學院無法再在日本佔領下的北平繼續生存下去。醫院查封,醫學院也被迫停課停業。學生們紛紛離校轉學。林染霜他們那一屆,本來還有大半年的實習就可以畢業了,忽然間樹倒猢猻散。不少同學去了外地,轉到別家醫學院,以期繼續學業。林染霜本也可以如此,若想走,當時她就隨著筱嘉師姐回重慶老家去,又何必等到今日。
林染霜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拽過病歷本子,繼續用英文書寫著今天的記錄。長安醫學院雖然已經不存在,但是學院的嚴謹傳統,還是被散落各地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