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世中的人有交情對吸血鬼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他轉過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一起去巴黎好嗎,傑裡?你會愛上那裡的,奢侈華麗,紙醉金迷,我不知道天堂是什麼樣兒,但我打賭沒有那裡好——”
“好。” 傑拉爾德說。他的聲音輕柔但很堅定地截斷了他下面要說的話,埃爾弗一大堆說服的說詞堵在喉嚨裡咽不下去,他只好轉過頭,繼續做自語狀把它們說完,“你會愛上那裡的,巴黎,她像一個濃妝豔抹、姿色宜人的妓女,你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但她也會掏光你的一切,但我愛那裡!”
傑拉爾德看著他孩子氣的憧憬面孔,沒有搭話,倒是有些納悶這個人為什麼活了這麼久還能充滿活力。他們互相毫不瞭解,他總想著埃爾弗半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痛苦,而現在想來,他也不瞭解埃爾弗的思考路線。
但他會和他在一起,他必須得和他在一起,他們是同伴,儘管是對兒糟糕的組合,可他會讓他覺得更加安全。如果孤身一人,身體內部的那雙眼睛會把他吞噬的。
巴黎。
埃爾弗熱愛巴黎,幾乎有些像信仰,吸血鬼關於迷亂和享樂的信仰。
他一路都在興高采烈地計劃要開一個如何盛大的舞會,傑拉爾德有些納悶他的人際圈是如何形成的,也許他變成吸血鬼比自己想像的要晚?但這些都不重要,他沉默地看著高興的同伴,他不理解他,也並不特別有熱情去理解。
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他心不在焉地想,現在他真的提不起半點兒精神來。
可剛到巴黎,他們就差點吵了一架。
那天入夜沒多久,兩人沿著大路散步,埃爾弗一眼就看到街邊一個金髮的賣花姑娘,也許她還做點別的營生,她正斜靠在街燈旁,看著對面櫥窗裡的長裙。她的五官有一種極為精妙的組合,讓人覺得那是它們能達到的最完美的組合了,她的身姿是成熟女子的慵懶與性感,但眼睛卻又是孩子般純真。她穿著件有些陳舊的紅色長裙,任何走過這條路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看到她了嗎,傑拉爾德,你知道有一種食物是捨不得與別人分享的,她就是那一類。”埃爾弗說,看了一眼同伴,但眼神寫著“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考慮”。傑拉爾德打量著那個女孩,你可以說吸血鬼們殘忍冷酷,但不能說他們缺乏審美觀。雖然他們審美的方式是獵殺,但他們喜歡美人的鮮血。
埃爾弗立刻走上前去和她搭話,他本來以為傑拉爾德會跟上來,可是後者站在那裡沒有動,這讓他的腳步微停了一下,但還是走了上去。
傑拉爾德聽到他向那女子說話的聲音,他的聲音是柔軟但不乏力量的,有一種誘惑的意味,“夜風寒冷,是哪個不可原諒的傢伙讓您這樣一位小姐在這裡等待?”他說。女子笑了,她的聲線同樣有一種挑逗的意味,“我看他是不會來了,真令人傷心。”她說這些話時並不像感到傷心,淺褐色的眼睛斜瞟著埃爾弗,嫵媚得像夜色中的玫瑰,她在等這個新獵物搭下面的話。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讓您這樣的女士等待是犯罪,也許我可以有這個榮幸送您一程,也許在此之前,我有幸請你喝一杯酒。”
女子笑了,在她把手放到埃爾弗手上的一瞬間,她遲疑了一下,因為他看到搭話者身後站著的那個人,那是個削瘦俊美的青年,他站在迷濛的夜色裡,雙眼中有一種奇異清寒的感覺。
“你的朋友好像不太高興。”她輕聲說,有些畏懼地看了他一眼。
埃爾弗看看傑拉爾德,“他沒有不高興。”他說,向朋友招了一下手,“你站在那裡幹什麼呢,傑拉爾德,去叫輛馬車吧。”
傑拉爾德走過來,他的腳步緩慢,有些懶洋洋的,他看了女子一眼,後者迅速把眼神避開。不知為何,他讓她想到了一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