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呢,我爹說要等弱冠之年才取字。”王翊道。
“規矩是弱冠立字,不過也有個權變。若是你透過了乙考,當了教員,是要在縣裡支領公食銀的,也算是吏員了。若是沒有字,頗有不便。”黃德素停了停又道:“翊者,輔臣也,就以輔臣為字,如何?”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王翊連連行禮。
“去吧。”黃德素自己也笑了,揮手讓王翊回家。
王翊強忍著興奮出了課堂,見自家鄰居二狗、大妮、二妮都等在外面,正說著閒話, 當即跳過去,大叫一聲:“我有字了!”
“我們都有!”二狗不服氣道:“先生還說我寫得不錯。”
“我有名字的字啦!”王翊大笑道:“以後你們就要叫我輔臣,王輔臣!而且先生三日後帶我去縣裡考試,若是拿了乙等文憑,就可以當教員了!哈哈,你們若是不學得快些,日後就要叫我先生了!”
二狗三人雖然與王翊同齡,但都是從未出過村子的孩子,家裡幾代人都沒一個識字的,跟走南闖北家學淵源的王翊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少年人的心地淳樸,雖然內心羨慕,但也為自己的小夥伴感到高興。
四人結伴回村,一路上歡聲笑語,頗引路人側目。
黃德素上了站在關帝廟樓上,憑欄而望,見這些少年天真爛漫,眉心漸漸舒展開來,臉上卻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一時,他聽到木梯作響,知道這時候也只有新來的陳老公會在,便就要轉身離去,從另一面下樓。
“黃先生,請留步。”陳科已經上來了,出聲叫了一聲,深深一個禮行了下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黃德素到底是聖門子弟,兩榜進士,對閹人固然有著天然的反感,但既然同地任教,也不必太過決絕。他迴轉身子,微微欠了欠身,冷冷道:“陳先生,有何賜教?”
陳科臉上的笑意不減,聲音裡卻流露出一股倦意,只是道:“黃先生,是這,在下來了這幾天,有件事想跟先生討教。”
“不敢稱教。”
陳科清了清喉嚨,道:“按照《教學備要》上的規矩,日後還要再來一個教體育的教師。如果咱們還是輪天上課,那些娃娃三天才能上一天正課,笨些的怕是不夠忘呢。咱想著,要不咱們論課來上。孩子睏倦的時候,就來上我的博物課,精神好的時候就上您的正課。您看如何?”
黃德素略一盤算,點頭道:“如此也好。”說完了正事,他也不多說別的,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陳科本還想借著說正事的話頭,與黃德素叫好關係,誰知仍舊是撞在了釘子上。他嘆了口氣,轉身下樓,原本挺拔的背脊也有些佝僂起來。
……
五月時節,蝗蟲已經孵化得差不多了。
因為沒有足夠的水,這些幼蟲免去了被淹死的厄運,一天天長大,摩擦著尖銳的口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饕餮盛宴。
若是往年,旱災接連蝗災是不可避免的天災。
然而今年,縣裡釋出的以蝗蟲換雞仔的舉措,讓田埂地頭以及灘塗水窪都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乃至大人。
王翊跟二狗他們先去抓了會子蝗蟲,很快大妮就要去打豬草,二妮要回去帶三妮,於是便散了回家。他先餵了小雞,又打掃了自家的茅屋,燒了水,見父親回來,連忙打了開水送上去,興奮道:“爹,黃先生說,要帶我去縣裡考試,回來做個教員!縣裡還要給公食銀!”
王老五微微停滯,道:“你才學完千字文,當什麼教員?可別誤人子弟。”
“爹,先生都說我能成,那肯定是成的。”王翊卻不以為然:“就算真考不出,去縣裡看看也長見識呀。爹,您不樂意?”
“也沒啥。”王老五洗了手臉,無所謂道:“快溫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