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綠對這新得的小巧香爐也挺喜歡,常常拿出來用著。這時香爐裡的香藥餅子被炭火一烘,逐漸散發出清幽的香氣與薄薄的灰煙,將屋裡的幾絲水汽趕得無影無蹤。
“小姐換了香?”
巧英過來替舒綠撥火。她跟著舒綠大半年,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
“嗯。這是‘枯葉香’,卻正好在此時用了……”舒綠莞爾一笑,將香爐的蓋子蓋上。
秋雨打枯葉,滴滴是清寒。這種略帶點焦枯味道的辛香,與這雨天倒是相得益彰。
“小姐,德生過來稟報說,展眉少爺請您過去弈棋。”
德生是梁總管身邊聽使喚的小廝,現在是專門服侍展眉的人。本來梁總管還要給舒綠買兩個丫鬟,舒綠沒同意,說自己身邊有兩個人服侍就足夠了。估計梁總管也不太信得過半路買來的丫鬟,這可是要帶進王府的啊,所以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
等到舒綠真的進了府,當然家裡再會給她安排合適的丫鬟與其他服侍的人。
“哥哥讓我過去?”舒綠笑了:“又抵擋不住先生了吧,找我過去頂雷呢。”
展眉的圍棋水平進展緩慢,魏盛和他下得很是開心。這會兒都快傍晚了,估計兩人下了一下午吧?
“行,我就過去一趟。”
舒綠起身,巧珍拿起搭在熏籠上的披風給她披上。她緊了緊披風,走到屋外,頓時被外頭的風雨吹得臉頰一冷。
魏盛與展眉並不在自己屋裡下棋,卻在客棧外院的茶樓裡。其實舒綠若不是因為身為閨中少女,不好總坐在外頭,她也喜歡和他們一樣。在茶樓裡一邊下棋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周圍走來走去的旅客們,接接人氣也好啊。
明福客棧建得不錯,從他們住的小樓下面就有迴廊直通前院,倒也省下了打傘的功夫,不用擔心被雨水濺溼了衣裙。舒綠剛走到外院迴廊,正想從大廳旁的走廊繞到茶樓上,忽然聽見一陣陣人聲喧譁。
“嗯?發生什麼事了?”
她停下腳步,似乎聽到“救人”什麼的聲音。
“巧珍,過去看看。”
巧珍應了一聲,忙小步跑到大廳裡,找人打聽去了。不到片刻,她就趕了回來,稟報說:“小姐,那邊抬了好幾個傷員過來,一身血啊泥啊,挺嚇人的。”
“傷員?”
舒綠愣了下。
“聽說是走陸路的商人,遇上山洪了,車子被山邊衝下來的土石壓垮了呢。”巧珍想起自己剛才看見那一幕,還是有些害怕。
“走,看看去。”
舒綠稍一沉吟,就決定先過去看個究竟。
她也不是那麼愛湊熱鬧的人,只是聽說有人受傷,也不知道這種天氣能不能及時請來大夫。而她行囊中帶著不少藥物,如果真是需要幫忙的話,她會讓人取藥出來先替人治療的。
“小姐,還是別過去吧。”巧珍忙出聲阻止。
舒綠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卻不辯解,只是微笑著搖搖頭徑直過去了。巧珍趕緊跟上,生怕小姐也被嚇到。
她哪裡知道這位小姐讀大學時親手解剖的各種實驗動物就不下一百。舒綠雖然不像學臨床醫學的那些同學們似的,每天和死人骨頭打交道,可該上的課程一樣沒少上。
讓她殺人未必敢,殺雞是不在話下的,看傷員這種小兒科對她就更沒殺傷力了。
她走到人群擁擠處,遠遠就看到幾個人躺在簡陋的擔架上,全都呻吟不止。有一個頭部受傷,滿臉都是鮮血,肩膀上也滿是血痕,正在低聲嚎叫著。聽起來,他們受傷都不輕啊。
也難怪,被泥石流襲擊了車子,他們能逃回一命已經算是很有運氣。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被泥石流直接壓在下頭,那種就是一絲生機都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