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不要把地毯弄髒。你的擔心沒錯,提醒的也對,朕之所以有這番話是在提醒。為了大局可以忍讓,卻不要因為忍讓次數多了就認為道理本該如此。
該盯的還是要盯,該辦的也一定要辦,到底該辦誰該放誰朕會酌情考量。放心,朕也只有一條命,還有大好江山未曾領略,捨不得早死。”
洪濤並沒有真正發怒,只是對王安的進步速度略有不滿。當了七八年大內總管,同時又掌管著最重要的情報部門,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個人的政治修養卻有點遲滯不前,很危險吶!
“……奴婢是不是該重點查一查廣東左布政使胡桂芳?”
聽到皇帝不打算和朝臣全面開戰,王安提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去。所謂關心則亂,沒有了這份擔憂,腦瓜子立馬好用起來。
“槍打出頭鳥……唉,是他自找的,非朕之意啊!”
對於王安的理解和引申洪濤覺得很好,抓住了本質和重點。只是一想起要倒黴的是胡桂芳,又不由得惋惜了起來。
從袁應泰、李如梅赴任廣東開始,錦衣衛和東廠就對這位左布政使展開了秘密調查,至今已一年有餘,結果很令人欣慰。
胡桂芳的官聲一直不錯,也不曾深陷黨派之爭,是個合格的官員。按照自己的想法,只待外察流程結束就將其調回京城任右都御史,充分利用其清廉固執的優點行使監察之責。
可是功虧於潰,他最終還是沒戰勝人性中的惡,為了阻止新政走上了邪路。居然學會了合縱連橫的盤外招,罔顧事實為了反對而反對,要借安南使節一事對朝廷的有功之臣袁可立下毒手。
這樣一來,他身上最珍貴的優點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剩下的全是缺點。不光右都御史的職位沒了,怕是連官場也無容身之地,得帶著罵名屈辱的離開。
自打洪濤登基以來,不包括主動辭職,親口下令貶黜過的官員不下百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證據確鑿,罪名不光在朝廷內部傳檄,還會透過報紙公告天下。
輕則灰頭土臉、重則被民間唾棄,再想玩清流直言遭迫害的套路已然成了痴人說夢。胡桂芳的下場同樣悲慘,士人沒了功名再汙了名節,從某方面講已經等於是死透了,或者叫生不如死。
不過這次洪濤先等來的並不是安南使節,也不是胡桂芳和朝臣們的借題發揮,而是一個穿著海軍制服瘦瘦矮矮的中年男子。
他是跟著定期輪換的領航員從天津衛乘坐御馬監馬車入京的,再由張然親自接入宮,直接送到了太液池的瓊島之上,在橋頭足足等了一個半時辰。
“你就是阮香江?”洪濤倒不是故意耍手段晾著這位來自安南黎朝的名士,他也沒這個資格值得皇帝動心思。之所以等待全拜硝酸銀的試驗所賜,做一半了捨不得扔下。
“草民阮香江,拜見大明皇帝陛下!”見到穿著一身白色棉布長袍、戴著口罩的皇帝,阮香江肯定詫異,卻沒驚慌,馬上跪地行了大禮,姿勢很標準,動作很規範,口音也挺正宗,比李贄的官話說得都字正腔圓。
“你在安南沒有官職?”自稱草民可真不是客氣,古代的禮法很嚴格,其背後代表著等級制度,不能隨便亂稱呼。
“草民曾在朝中供職……後跟隨恩師隱居鄉野。”
“尊師如何稱呼?”
“阮秉謙,字亨甫,號白雲居士,已過世多年。”說起自己老師的名號時阮香江眼睛裡明顯閃出幾分期待。
“……哦,阮亨甫……尊師可有得意之作給朕讀幾句。”可惜皇帝聽了毫無感覺。
“不才誤被袞龍褒,玩藹區區謾自勞,實學未能孚士望,虛名空笑取時嘲。人榮簪紴同年友,我愛松筠脫歲交。誰是誰非休說著,青雲爭似白雲高。”
“清靜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