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陳誠前些日子進了衙門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雖說只不過是作證人,但還是覺得晦氣。
泱泱大明,人們講究的是生不入官門死不下地獄。前番因著給初塵打官司,陳方回來後都要齋戒三日外加焚香,今番是人命官司,自是更加在意。
老祖宗年歲大了,身子實在動不得,便囑咐紅姨娘和初塵一同前往城郊的寺廟上香,為陳家上下,特別是陳誠祈福。
紅姨娘到底身份所限,陳家沒有當家主母,初塵作為陳家女,也已不是未出閣的小姐,所以是合適的人選。
當下叫下人備了車,一路往城郊寺廟而去。
初塵是見識過千年古寺那等巍峨氣派的,此處自然比不上京城的法覺寺,倒也是殿舍俱全,但在男女之防上卻沒那麼講究了。初塵上了香,本想早些回去,但紅姨娘有意再找師傅為陳家孫子求上一支籤,便笑著央初塵再等一等。
初塵說:“姨娘想得周到,我也去。”
“姑娘去坐吧,這好久沒來上香了吧?瞧你走幾步就累得喘,我求好了解了籤,回來告訴你。”紅姨娘心疼初塵的身子,說道。
“也成。”初塵笑道。聽了紅姨娘的話,不禁回想,自從自己出嫁後,就極少出門了,每日裡不是伺候婆母就是為呂有良的銀子奔走,像這種出來花銀子的事,呂老夫人是不允的,有這銀子還不如留著給他兒子使。
呂老夫人的觀念很強烈,初塵既然嫁進了呂家,所有的嫁妝便都是呂家的了,多花一分都是在花呂家的銀子。
想當初,自己嫁給呂家時,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來伺候公婆,拿丈夫當老爺供著,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自己的兒子呂有良,也是要這般的。雖說初塵帶來了銀子,但還是能少花就少花,因此家裡的下人也不多,初塵算是被當做了一個丫頭使著。
再說自己兒子可是秀才,小小年紀就是秀才,日後還不得當狀元郎!初塵一個小富戶之女,能嫁給自己兒子,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自己嫁了那麼個沒用的短命鬼,且還老老實實伺候著,何況初塵撿了這麼大個便宜!
初塵回想著,出神地盯著滿地碎葉,也怎都拼不齊往昔回憶,忽聽得身後有人喚了自己。“初塵?”這聲音很熟,是他。
第十七章 可憐人必是可恨
第十七章可憐人必是可恨
初塵慢慢轉身,日頭有些刺眼,眯了眯眼才看去。只見高大的寺牆下,呂有良顯得那麼矮小、落寞,白淨的臉上有了淡淡須茬,兩眼底青黑,似乎還有些醉意。與周遭年久失修,斑駁了的紅牆相比,似乎更落魄些。
“娘子,莫走。”見初塵要走,呂有良帶著顫音喚道。
許久未聽到這般稱呼,初塵心頭一顫,隨即又恢復了平靜。若是立時便沒了觸動,那是不可能的。貓狗盆栽處久了都有感情,何況一個大活人,作為自己曾經所依靠的男人,初塵還是有些慌亂的。
“娘子,你過得可好?”呂有良問完這句話,只覺得諷刺無比。如今呂家成了全寶應的笑柄,自己鄉試又未中,銀子被騙光只剩一處宅子,多病暴躁的寡母和似是而非的兒子,自己這般光景,還有誰比自己更慘?
“你我已無瓜葛,娘子這稱呼,不可再叫了。”初塵淡淡說。
“是,我沒資格叫了,我往昔那般待你,你恨我吧?”呂有良眼裡浮了晶瑩,小心問道。
“我以為會恨你,但今日相見,我忽地不恨了。過往種種,皆是緣,既然緣盡不必多求。你如何待我,皆為你本心,我在你心裡不值得珍貴,在我爹我祖母心裡值得珍貴就成了。”初塵依舊淡淡的模樣。
“母親病重,吵著要來上香,我瞅著她似時日無多了,怕也是最後的想頭。我帶了她來,你能看看她嗎?”呂有良一副可憐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