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能跟林沫說得上話的是年紀更小的容嘉,還有一個姓吳的、有些內向得不肯說話的孩子。
道不同不相為謀。
孔靜瑢是個好後臺,但他還沒有成為林沫的盟友的資格。一來孔家人低調避仕;二來大長公主的溺愛導致她的孫輩沒有一丁點遺傳到這位傳奇女子的遠見和圓滑。林沫喜歡自己的朋友聰明和自知。如果不同時具備這兩個優點,那他寧願自己的朋友忠誠和愚蠢就足夠了。
容嘉曾經說過;林沫有本事能讓他的朋友自覺地在他面前矮上一頭。林沫自豪於這一點,同時又恐懼這一點。他覺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多,多得叫他辨別不出好壞來,而其中又像孔家這樣被他利用和打算利用他的,有像容明謙這樣因為一開始就在一起並且明白是一路人所以相互扶持的,當然,還有像水溶這樣互相利用著就莫名其妙地上了同一條船,並且隨時準備一腳把對方踹下去的。
他利用孔家的名聲為自己在文人中樹立威信,也讓那些人收起自己的閒言碎語。而孔家也應該明白吧,會來目標明確地求娶自己家的女兒,他、至少他的大伯孃,並不是會甘於在山東一地縮住自己的拳腳的人。畢竟,僅僅是善仁堂的掌櫃或者是太醫院的太醫,並不需要把景寧郡君娶回去供上神壇。
至於莫名其妙的水溶,本來就是個異數,林沫雖然是個喜歡吧一切都計劃好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年輕和幼稚,一切事情都不能盡在掌握,但是這並不意外。如果真的發生了,除了暗歎自己的運氣不知道是好還是太壞,水溶這個不算盟友的但是已經上了船的人,他只能就暫時忍著。
孔家的次子靜銘年紀還小,和所有兄長出色和飽受關注的次子一樣,他顯得有些畏畏縮縮,幸好是大家子出來的 ,待人接物也還算可以。林沫一直想不通,既然覺得孫子孫女不夠合心意,為何不把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孔靜銘培養成心目中的繼承人,即便偏心也用不著這樣。倒是林白氏提醒他:“不管是誰家,已經確定了長子當家的話,次子太過出色也沒什麼用。尤其是,明明我比哥哥好那麼多,明明我做的會比他更好,就因為我娘生我生的晚這樣的理由,會讓優秀的孩子走上歪路的。”
這很不公平。
那又怎麼樣,從來沒有人敢說什麼是公平的。
他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從孔家回去,坐上馬車的時候十分好奇靜嫻會不會一步三回頭,然而她就那麼自然地上了馬車,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兒不捨來。林沫承認,他的小妻子不管如何,從表面上來看,冷漠而又剋制的。
“不再留一會兒麼?“孔靜瑢十分希望自己的妹妹再留一會兒,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期待著什麼。他曾經試圖和整個世界作對過,但是事實證明,哪怕只有一天,沒有家族的支援,早已養尊處優的身體什麼都做不到。他投降,而孔靜嫻,卻依舊儲存著倔強。
這倔強早晚會害了她。既然已經投降了,,那就認輸得徹底一點,不然現實早晚會把人埋到塵埃裡去,她的丈夫不像是一個會容忍天真的人。
黛玉帶著重新認識一個朋友的心理去接近孔靜嫻,很顯然,這個嫂子十分地合拍。她並不如看上去那麼寡言少語,當話題恰好是她喜好的時候,她也會發表自己獨特的見解。更奇妙的是,她也對吟詩作對、彈琴說樂的事情頗感興趣,甚至在黛玉撫琴的時候在院外遙遙地吹了一小段作應和。
紫鵑聞歌幾個當然也聽到了院外頭的笛聲,急匆匆地要出去迎接大奶奶,只是卻叫她的丫鬟們攔著,“不敢打擾”姑嫂二人簡短地合奏。
“姑娘很好。”靜嫻對紫鵑道,“我從未像今天這麼高興過。”然後她就施施然地走了,身後的鵲兒忙把她準備給黛玉的幾分禮物送了過去,一個勁兒地道歉:“我們奶奶興許是想起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