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的,一身黑,形態妖嬈,披肩的波浪捲雲瀑般的起伏在飯廳的暗影裡,很憂鬱的一雙眼,可以直接震撼到心靈深處的那種。
桌上擺著兩個炒菜,一瓶白酒。
飯店裡的人大多被射鵰吸引了,只有那個女的形影孤單。自斟自飲。
白結巴告訴血性那個女的是外地的,秋天開始的時候就在火車站這一塊了,是個婊子。
那年月還沒有用“雞”這個詞來形容出來賣的女人,小姐意義上也和後來不一樣。不熟的相互間叫同志,沒一丁點玻璃的意思。
飯店也基本就是個大堂,一溜溜擺著十幾張桌子,桌子下是沒靠背的方凳。地上是磨砂石劃格的水泥面,鑲夾雜著瓜子片大小的黑白石子,很有些大理石的意味。
那年月就這樣一切都顯的簡陋,明飛開的雲山飯店也不列外。
同一條站前路街,相同的一個名,雲山旅館和雲山飯店完全不同,一個是國營鐵路上的,另一個是私營個人的。旅館住宿,飯店飽肚子的。
明飛高中畢業後沒有復讀,那時候,基本沒有復讀的。一個班能考上大學的也就七八個,明飛知道讀死了也不中。不是不夠聰明,是因為明飛心不在讀書上。
拿白眼的話說,這小子心都用在女人身上了。明面上明飛和小銀戀愛,暗地裡和齊豔仍糾結。
齊豔高中畢業後進了西街派出所,成了戶籍警,一身戎裝,英氣比人。
開飯店完全出自明飛個人的意願,明飛說,哥幾個混社會目地是什麼?無非風光,怎樣才風光,一個字“錢”。
八三年的明飛看得準,許多離開校園的學生忙著爭強鬥狠,搶地盤,明飛開始掙錢了。
等到九十年代,混混子忙著掙錢時,明飛開始官商勾結,用金錢鋪路。
這是後話,等那些故事登場時,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血性和白結巴披一身清冷月光進了雲山飯店,沒有見著明飛。
收銀臺後,小銀悶頭在算賬,算盤珠子打的悅耳。
血性趴收銀臺上叫,嫂子,我哥呢?
小銀抬起頭,還是保留著學生時的兩條細細的長辮子,精緻的一張瓜子臉,兩年來風沙歲月在這張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仔細記憶你會發覺似乎更珠圓玉潤了些,這個曾經全西街最嘴碎的女孩,如今看上去很文靜了。
小銀一笑說,是血性和結巴啊!
白結巴眼朝電視,明飛店裡的電視是日立牌彩色電視機,除了公家,私人還很少能買的起彩色電視機。
白結巴心不在焉的叫了句,嫂子,你忙啊,別管我倆。白結巴搬個方凳只管看。
小銀捂嘴哧哧的樂,說,結巴,怎麼覺得你跟你哥一個性子,都不愛吭聲哩!
白結巴不回頭說,是嗎?嫂子。我哥是個悶葫蘆,我能跟他一樣嗎?草,嫂子你忙,別影響我看電視啊!
血性抬手煽了白結巴一後腦勺,血性罵,怎麼跟嫂子說話的啊,還草呢?
白結巴拍自已一巴掌說,對不起,對不起!嫂子你看我這不是順嘴了嗎?該打,該打。
小銀說,讓我說你啥好呢?這還是個學生,逃學不算,如今嘴還不乾不淨了,你說你們學啥不好,偏偏學壞。學壞也就算了,還偏偏學你哥那樣混,一家子都混,架是不少打,你爸你媽能好受嗎!能不操心嗎?我就想不通了,幹嘛不好!非得混,混混子很風光嗎?
血性和白結巴腦袋大了,血性心裡埋怨白結巴說,哥哥哎,你是那根弦搭錯了,敢跟嫂子粗口。不知道嗎?嫂子那是著了名的嘴碎,這跟明哥在一起都憋瘋了。這不找個機會,那得把人說死。
白結巴轉過身說,嫂子,我錯了,是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