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皇上撥款作為強金閣修繕的資金,父親自然不必再為駱家的陪嫁而去毒害母親,可是白雲暖仍然不能放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打聽到這一世是否也有駱氏的存在,她是永定州知府的妹妹,而章乃春的外祖母家就住在永定州。
白雲暖目光雪亮起來,原本懨懨不振,這會子所有的精氣神都回來了。她立即起身走進書房去,讓綠蘿紅玉研磨,給章乃春寫了字條。
入夜,章乃春的信鴿照例飛入白家的園子,白雲暖將寫好的字條系在了信鴿腳上。信鴿“噗”一聲乘著月色飛上了天際。
白雲暖站在迴廊裡,看著滿園的花草樹木被月光浸潤,幽幽吐出一口氣來。心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舒展開去。
肩頭一暖,她以為是綠蘿或者紅玉給她披上披風,也不回頭,只是道:“你先下去吧,我站一會兒,就回屋了。”
那人卻不走,依然在她身後站著,白雲暖不耐煩地道:“都讓你下去了……”一扭頭,竟是安宇夢,她吃驚道:“宇夢!”
安宇夢立即用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白雲暖便噤聲。
安宇夢小聲道:“為著避嫌,偷偷摸進來的,知道你心情不好,白日裡覺得言語安慰你,很是蒼白無力,便尋了壇酒過來,陪你坐會兒,一醉解千愁呀!”
月光中,安宇夢笑得坦蕩蕩的。
白雲暖不自禁就被他的笑容感染了,眉睫舒展開去,道:“好啊!”
於是二人摸到石階上坐下,安宇夢掀開壇口蓋子,仰頭自己先喝了一口,繼而將罈子往白雲暖跟前一伸,爽利道:“到你!”
白雲暖笑著接過罈子,也仰頭喝了一口,二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喝了小半壇,白雲暖原本鬱悶的心情仗著酒意全都化作眼淚刷刷拉拉滾淌了一臉。
安宇夢伸過袖子,道:“擦一擦吧,不然鼻涕都快哭出來了。”
於是白雲暖抓過安宇夢的袖子胡亂揩拭著自己面頰上的眼淚,哭著哭著便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過去。
“宇夢,謝謝你對我這麼好。”白雲暖抽噎道。
安宇夢答:“說什麼客氣話呢?咱們是朋友,好來好去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宇夢,我不值得你對我好……”白雲暖是想到了琴官有感而發,心裡的愧疚排山倒海。
安宇夢雙手抱膝,道:“連洛七尾,我都沒辦法恨她,更何況是你?相爺害死了琴官,洛七尾被捉回去的時候,我竟然心裡還有一絲不捨,而阿暖,你幫了我那麼多忙,把我從梨園中救出來,現在又收留我在白家書館讀書,總之,你對我的好是說不盡的。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的情誼雖然無關風月,卻是比海深,比山高,我想你應當能體味我要表達的意思。”
安宇夢的笑容始終清澈如月光。
白雲暖卻哭得更厲害了,她點頭,又搖頭,剛止住的淚水又如潰堤的洪。
“宇夢,你不明白,我不值得你對我這般交心交肺的信任,宇夢……”
“既然交了心也交了肺,就要無怨無悔,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們幹了。”
安宇夢重新拿起了酒罈子,仰頭便是一口,白雲暖怔怔地看著他,甩甩頭,想著橫豎錯已鑄成,人已死去,不如放下,灑脫些。於是也接了酒,暢飲。
聽雨軒的西角門邊站著溫鹿鳴,他的手裡也拿著一罈酒。透過園門,望見臺階上白雲暖正喝下一口酒,而安宇夢伸手替她拭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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