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
“你娘具體身份我不知道,但柳相跟我說過,她是一位很出色的醫者,可惜沒機會結識。”周同遺憾地搖頭嘆道:“陸遜愛妻心切,因而怪罪醫術禍害人命,柳相不希望他終年沉淪,才決定從你這個女兒入手。”
雷翁同感懷:“陸遜此人才華不凡,可惜太過感情用事。”
陸安然沉默片刻,在座兩位一個是她授業恩師,另一個是有兩年相處的忘年交,心裡的話反覆轉了兩次,開口問道:“什麼樣的人在蘊匣樓存物可領玉牌。”
無需疑問,周同扶著花白鬍須道:“富貴至極,權貴人家。”
陸安然接著道:“……而且一存二十年。”
周同和雷翁互相看一眼,“這就不是光有錢就可以了。”
陸安然手指蜷了蜷,一口氣提到嗓子口,“我娘留給我的遺物當中,便有這麼一塊玉牌。”
雷翁見她神色有異,皺眉道:“你去過蘊匣樓,可知何物?”
“一個鐵盒子,別無異常。”陸安然沒有說盒子是黑金製成,也沒說被鎖上了但沒有鑰匙,到底保留了一兩分。
這回換雷翁和周同靜默下來。
陸安然疑惑道:“夫子有什麼但說無妨。”
少頃,雷翁幽沉的聲音響起:“新舊兩朝交替有多混亂,你們這些孩子沒經歷過根本無法想象。”
周同呷了口茶水點頭:“有段日子,街市口天天有人被砍頭。”
新皇推翻舊朝,勢必要裡外血洗一番。
所謂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你能說這裡面就沒有受無妄之災的嗎?”周同攤攤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翁摸了摸下巴,回想道:“說起來,你娘是誰沒人知道,但你爹卻是在新皇登基前後從王都離開,之後再沒有踏入一步。”
陸安然抓住衣袖一點點往掌心拽緊,“你們是說,我娘有可能是……”罪臣之女。
得出這一個結論後,之前陸安然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有一個解釋了。
為何明明她娘從沒有離開過蒙都,卻遠在王都蘊匣樓存有東西,而且領的是一般人都沒有資格的玉牌。
為何陸遜這些年低調行事,從來不出蒙都一步。
為何陸遜不讓她遠離蒙都赴王都學醫。
為何陸遜隱藏她孃的身份,連陸家人說不定都不知情……
不,也許陸家人知道。
所以陸老夫人對她厭惡無比,所以三嬸避她猶如蛇蠍。
陸安然沉靜的眸子裡好像扔進一塊石頭,一下子興起激烈的波瀾,指尖繃緊發白,甚至微微顫抖。
雷翁站起來,走到她旁邊拍了一下肩膀,“只是猜測,不要擔心。”
“退一萬步說。”周同這些年走的地方多了,看事情更透徹,“就算她真的是,如今人都沒了,是不是還重要嗎?”
柳相知奉命離開王都,周同少了個棋友,正好雷翁回來了,他就賴在雷翁這裡蹭吃蹭住。
周同喝著茶水感慨道:“當宰相位高權重又如何,不如我等逍遙自在。”
雷翁問陸安然:“你怎麼看出為師回醫辨宗了?”
陸安然淡道:“鎖上沾了豬油。”
周同涼涼一笑:“讓你再嘴饞。”
—
之後兩天,雷翁總算盡到為人師者的責任,盡心盡力教導了陸安然一段時間,並且保證不會再無故消失。
陸安然在醫辨宗和王都城往返,日子彷彿回到最初入稷下宮的那段日子,平淡忙碌而充實。
不過儼然家裡幾個人可不這麼想,終於在陸安然又一天出門後,春苗發出大大的疑惑:“雲世子是不是很久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