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斐特拉曼扶住了我。說來有點意思,每次他肢體同我身體接觸時會有種特別的怪異感,有些僵硬,有些忌諱;即使是在他用力把我抱住的時候。卻從不因此就退避開來。
我順勢朝他懷裡靠了靠,看著他那雙藍寶石樣的眼睛在深秋淡淡陽光下漾出一點斑斕的光;這顏色讓人平靜,於是背上的疼痛似乎也稍微緩和了一點;我得以緩了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小錢給我們找的住處離他們辦公的地方不遠,也是我很熟悉的一條老街,早先全是人擠人的個體商鋪;現在全被肅清了,取而代之一片安靜的居民樓,簇新的外牆包裹著陳舊的建築,白天見不到幾個人,只有兩三條流浪狗在小區裡慢慢轉悠著,刨著滿地的落葉,懶懶曬著太陽。
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斜照在四樓窗臺上的那片陽光,溫暖裡帶著點乾燥的枯葉味。卻不知道這樣的狀態能保持多久,想起了長沙那棟被炸成兩段的小旅館,我不禁琢磨,眼下這一切是否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遭到同樣的命運。但我希望果真如此的話,那就最好能在睡夢裡把我炸碎,那樣我就不用在忍受背上這越來越頻繁發作的疼痛了,它就像一塊巨大的、已經腐爛成災的潰瘍,持續的幾乎沒有間斷的痛楚有時候讓人麻木,以致似乎忘了它的存在,卻又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折磨得你生不如此,恨不得把這塊地方的肉狠狠挖下來,剁碎,再用硫酸把它們腐蝕乾淨。
這樣想著的時候,背上一陣劇烈的疼痛令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把披在身上的毯子拉了拉緊,我朝自己冰冷的手心裡哈了兩口氣:“還不是冬天就這麼冷,我已經不能習慣上海的季節了。”
“是你的體質在變差。”一旁斐特拉曼道。
他說話總是這樣直接,沒有任何同情心,不給人留一點幻想。這樣的自我顯然來自他曾經的王權和□。
但不可否認他說得一點兒沒錯,我的身體狀況正變得越來越糟。背部的傷口造成了身體內的感染,它們不停地讓身體產生炎症,令我總是處在一種低燒的狀態下。最初這種狀態是可以讓我忽視的,長期沙漠裡的工作使我具備一副非常健康的身體,它使我在遭受了這種傷以及流失了那麼多血液後仍然可以保持一種比較精神的狀態。但自回上海後,也不知道是氣候的關係,還是我體能的透支已經到達了極限,我開始感覺到明顯的虛弱。疼痛也比以前更加難熬了起來,而對於那塊記載著斐特拉曼墳墓地圖的錦帛是否真能被我弄到手,還是個未知。
想到這裡不由得覺得更加乏力了起來,我靠近窗玻璃坐到了地板上,讓外面的陽光暖和一下我的身子,然後點了支菸貪婪地吸了兩口。
最近煙癮變得如此之大,似乎已經不受我的控制,本想把它戒掉,現在看來……也許它會成為我死之前最後一點樂趣。
錄音機裡反覆播放著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窗下那處花圃被太陽照得綠油油的,三兩個小孩在那裡兜圈子跑著,穿著單薄的外套,滿頭油膩膩的汗。他們是如此的精神奕奕,不知疲倦,而我則像那幾個老人一樣靜靜在一旁看著他們,沒有朝氣,身上裹著厚厚的衣服。“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就好了。”又朝手心裡哈了口氣,我自言自語。
透過玻璃的反光我看到斐特拉曼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你想倒退到什麼時候。”然後他問我。
“倒退到我籤那份該死的合約之前,或者倒退到我選擇這個行當之前。”這樣我可以在一切變成現在這種狀況前更改自己所有的選擇,寧願繼續在那個學校裡循規蹈矩,總好過現在的不死不活。
“光時間倒退沒有任何意義。”
“為什麼?”
“時間倒退不代表你能帶著這段經歷和記憶倒退,僅僅只是時間倒流回去,你既不能把這段記憶帶回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