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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媽媽臉色青紅不定。她從十歲就開始在襲府當差,迄今已三十年,自來深受老夫人器重,平日行走等同於半個主子,敢這般對待她的,從來只有一個襲朗。轉念又想,他幾年不在家而已,並不代表對她就能生出一絲尊敬,有什麼好難堪的呢?說服自己之後,她行禮告退,回了老夫人居住的松鶴堂。
松鶴堂裡,常年燻著檀香,氛圍靜謐祥和。
老夫人端坐在大炕上,手拈佛珠,無聲誦經。
辛媽媽不敢出聲驚擾,默默站在門邊。
老夫人察覺到她進來,微抬了眼瞼,“怎樣?”
辛媽媽忙上前去,將經過說了一遍。
老夫人眼瞼垂下,半晌才冷冷一笑,“當真是翅膀硬了。”
辛媽媽沒敢搭話,心裡卻想著,襲朗什麼時候不是那樣子呢?要不是他少年時性情跋扈狠戾,大老爺也不會將他發配到邊關大營去歷練。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便是他在外面學會了隱忍,回到家中,也不會選擇改頭換面。多少人都是一樣,最不能容忍的,是近在咫尺的人。況且在外是行軍打仗,與平日為人處世完全是兩回事。
老夫人思忖多時,吩咐道:“你帶著銀屏去大夫人房裡,把這件事跟她說說,就說我實在是不放心,決意要讓房裡的去清風閣照看。我們祖孫倆是有些隔閡,他不樂意是在情理之中,她卻不同,雖是繼母,卻一向賢名在外。既有這賢名,總不能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妥貼。”
“是。”辛媽媽笑著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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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迴到房裡,先去更衣。
薔薇一面服侍一面道:“您要我打聽這府裡的事,我去仔細打聽了一番,真是意外連連呢。”
“怎麼說?”香芷旋輕拍了拍薔薇的手,又指一指旁邊的小杌子,“你坐下細說。”她又不是被當做嬌小姐養大的,這些事她早習慣親力親為了。
薔薇知道她這習慣,也沒推辭,落座後輕聲道:“老夫人是大老爺的繼母,而大夫人呢,則是四爺的繼母。我聽說了這些,才想通了一些事。”
香芷旋驚訝不已,“這襲府也真夠亂的。”在啟程之前,香家的人與她絮叨的是襲家出過多少了不起的人物,說這種話的都是滿臉諂媚、與有榮焉,恨不得她當即就與襲朗拜堂坐實夫妻名分。在遠嫁途中,她沒機會了解更多,後來施援手幫了薔薇、鈴蘭一把,兩個丫頭也不瞭解襲府諸事,與她一樣的茫然。
“是啊。”薔薇答著話,“我都沒往這方面想過,聽到時真是驚掉了下巴。您與四爺在後花園的時候,一個婆子跟我說了一陣子的話,我又去找別人求證,這才敢確定聽聞非虛。大老爺的原配——也就是四爺的生母,早在四爺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大老爺續絃,是老夫人做的主。大夫人進門後倒是不曾刁難過四爺兄弟幾個,給老夫人軟釘子碰的時候倒是不少。”
香芷旋眨了眨眼,回想著認親那日見到的人。襲朗的大哥六歲時抱病而亡,二哥幾年前戰死沙場,所以他如今的手足只有三爺、五爺和一個妹妹。“這樣說來,大小姐是大夫人所生。”
薔薇點頭,“大爺、二爺和四爺是嫡出,三爺、五爺是庶出,大小姐是大夫人所生。”
“原來是這樣。”
嫡出的男丁,只剩了襲朗一個。
怪不得認親時誰對她都是敷衍了事,怪不得頻繁探病的是太子等人,襲朗的手足卻不曾露面。
說難聽些,都巴不得他早些死掉吧?
香芷旋扶額。這些都該是她第一時間就得知的,可是沒人告訴她,要她嫁過來再命人打聽才能知情。
都恨不得她一輩子傻子似的矇在鼓裡吧?
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才投胎到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