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的設想依舊是殲滅黃百韜兵團。
但是;不可預知演變規模的“淮海戰役第一階段作戰”已經不可逆轉地發動了——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六日深夜;華東野戰軍開始包圍黃百韜兵團。
側翼的開裂
一九四八年十月五日;國民黨軍第七兵團司令官黃百韜從徐州返回新安鎮。在火車上;他對第二十五軍軍長陳士章說:“可惜我這計劃批准太晚;現在撤退恐怕來不及了。”——十六天後;剛滿五十歲的黃百韜在極端的怨恨和恐慌中死於混亂的戰場上;這使他成為內戰爆發以來第一位陳屍曠野的兵團級高階將領。
火車轟隆隆地向東開去;窗外是蕭瑟的無邊曠野。
黃百韜不斷把目光轉向北面;試圖在已經枯黃的莊稼地的盡頭發現些什麼;以為瀰漫在心頭的不該有的惴惴不安尋找理由。
此刻的黃百韜正走在一條危險的邊界線上。
華東野戰軍佔領濟南之後;國共兩軍沿山東南部和江蘇北部的接壤地帶重兵對壘。北面的華東野戰軍隨時可能大軍南下;而駐紮在這一地帶的第七兵團的任務就是要阻止這一攻勢;以護衛徐州的側翼安全。從這個意義上講;黃百韜所處的戰場位置;是真正的前沿;而且是一個坐落在巨大火藥桶上的前沿。
進入十月以後;黃百韜每天都能接到粟裕部頻繁調動的情報;調來調去的縱隊番號有十幾個之多;他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勢必爆發的惡戰;唯一能做的是將整個兵團迅速撤退到徐州附近去。十月下旬;黃百韜向劉峙陳述了自己的判斷:粟裕部主力將會合其在蘇北的三個縱隊;夾擊第七兵團;而劉伯承部將從西南方向牽制徐州“剿總”的各主力兵團;使其均不能增援第七兵團;待第七兵團被消滅後;“再循序各個擊破各兵團”。共產黨軍隊的這一作戰意圖“已甚明顯”。而徐州戰場上的國民黨軍分佈於隴海鐵路沿線;目前“四面八方均有敵情;備左則右寡;備前則後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唯一有效的辦法是:“集結各兵團于徐州四周”;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備戰;深溝高壘;各兵團互相銜接”;趁共產黨軍隊“尚未會合之前”將其各個擊破。黃百韜特意向劉峙說明:不是他怕死;“而是這樣才能持久”。劉峙據此向蔣介石請示;直到十一月四日深夜;徐州“剿總”才得到國防部的回覆:第七兵團撤退徐州。
第七兵團總兵力達十二萬人以上;重兵撤退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
令黃百韜焦慮不安的是時間已經晚了。
黃百韜回到距徐州一百二十公里的新安鎮;正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給各軍下達緊急撤退的命令;同時還要佈置火車將糧食、彈藥、被服和其他軍用物資迅速轉運徐州。突然;電話響了;電話是劉峙打來的;內容是:第七兵團原地等待海州方向的第四十四軍;該軍劃屬第七兵團序列;並與第七兵團一起撤退。
這就是說;黃百韜至少要在新安鎮再等兩天才能開始撤退。
黃百韜的情緒有些失控;他在電話裡大喊:“第四十四軍什麼時候可以到達?本兵團究竟何時可以撤退?”——“大概對方無具體答覆;只聽得黃將耳機摔在桌上。”
這是十一月五日的晚上;黃百韜和他的第七兵團的悲劇命運;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開始了。
這一天;華東野戰軍指揮機關已發現黃百韜準備向徐州撤退;特別是駐紮在海州第四十四軍也出現了西撤的跡象。如果讓黃百韜及時撤往徐州;必將使徐州集團的國民黨軍緊縮成更為堅硬的一團;不但將來分割和攻擊都將出現困難;整個淮海戰役的設想也許會因此落空。於是;粟裕當即決定將戰役發動時間由八日晚改為六日夜。粟裕在將這一決定上報中央軍委的同時;給華東野戰軍各縱隊下達了分割包圍黃百韜兵團的命令。作為前線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