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契卻問:「七天後回來?」
他遞咖啡給她,「七天,晃眼即過,希望你等我一等。」說得算十分含蓄。
芳契舉一舉咖啡杯,「祝凡事順利。」
下午關永實走了,芳契開始覺得寂寞,窗外雨連綿,亞熱帶城市總共只得一個悶長的大暑天,然後只剩這幾天有情調,偏偏男伴又得公幹。
送罷小關,芳契把車開到山頂,用圍巾裹著頭,在頷下綁一個結,在風中站一會兒,才回家去。
見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便收拾一下雜物,同事打電話問及高敏病況,「我們明天下午可以抽空去看她。」
工在人在,工亡人亡,至大的寄託是上班,搞人事,搞政治,搞事業,都悉聽尊便,升了級,手下一大幫人,一呼百諾,說廢話都不乏聽眾,打扮定當,也有人欣賞,妒忌,批評,要多熱鬧就多熱鬧,生病自然有同事聯群結隊探訪,未必是真正關懷,可能只為著日後方便相見,相信不會有人計較。
所以萬萬不能退休。
睡不著,芳契找光與影聊天。
光:「你有沒有把事情告訴他?」
芳契大奇:「你怎麼知道是他不是她?」
光,「小姐,地球並不是我們陌生的地方,貴土的人情世故,我們很懂得一些,哈哈哈哈哈。」
芳契見光取笑她,頓足道:「豈有此理。」
光大概笑得打跌,不能作答,改由影說:「別去理他,他越來越愛說笑,回到家,人人都怕了他。
芳契問:「你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既然有光與影,就必有陰與陽,惡與善,是與非,生與死,成與敗,我猜得對不對?」
「對,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芳契說:「那麼,你們生活的壓力,也可以說相當大。」
「是呀,所以要出來渡假。」
芳契說:「但你倆是這麼友善。」
這時光又插嘴:「別信他,他是披著羊皮的狼,嘻嘻嘻。」
芳契忽然醒悟,「我知道,光已經醉醺醺。」
影十分尷尬,「是,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好吧,我們明天再談。」
過了這個晚上,芳契連自己都瞞不過去了。眼袋黑眼圈細紋雙下巴全部消失,頭髮充滿彈力烏潤蓬鬆,低頭一看,小腹平垣,肌肉也較為紮實。
這不致於不是呂芳契,但也不能說是今日的呂芳契。
她感慨萬千,原來早些日子她背脊挺直一如芭蕾舞娘,是什麼時候開始佝僂?難為她還一直向自己解釋:「小時候便一直如此,發育時期怕羞,恐怕別人看到胸脯,才彎著腰走路。
才怪,全部是那膩鬥米害的。
設想到短短几年前皮囊的賣相還認真不錯。
芳契忽然想去置些新裝,配合新的身體,新的面孔。
也許是精力跟著進步,一想到,立刻做,她馬上出發,穿膩了櫃裡那幾套舊時衣,碰巧此刻流行膝上短裙,去,去買。
跑進相熟的時裝店,店員一時沒把她認出來。
芳契把三十六號貝殼粉紅。嬰兒淡藍。象牙白的套裝全部試過,一口氣買下,經理端詳半晌,不動聲色地笑咪咪打招呼:「呂小姐。」
芳契正在照鏡子:修長的腿,配平跟鞋也就很精神,她把外套領翻起來扮小阿飛,只覺味道十足。
她挽著大包小包滿意地離開店堂。
芳契沒聽到經理與售貨員的對白。
「那是華光公司的呂小姐?怎麼年輕了十年?」
「多問無益,科學昌明,有的是辦法。」
「但是以前的呂小姐好品味好氣質好風度。」
「現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