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菲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段寧江道:“不知怎麼,他曾打聽到你不在城中。他那時就說,依你的本事,定能化危為安。”
丹菲心跳如鼓,啞聲道:“段郎太看得起我了,實在慚愧。他……”
她想多讚美段義雲幾句,可那些詞語都似帶著荊條一般,說出來,就要抽得她遍體鱗傷,疼痛難忍。
段義雲就像是她小時候沒有吃到的那塊糖,永遠都那麼甜蜜,可想起的時候,也會引動遺憾傷心的淚水。
段寧江氣息已十分微弱,女孩原本豐潤的面頰凹陷,眼底泛著死一般的青灰,印堂黯淡,卻是一副油盡燈枯之像。
丹菲握著段寧江綿軟無力的手,忽然有種物傷其類的悲涼。
她記憶最深的,是段寧江在女學裡錦衣華服、高貴矜持模樣。刺史之女,乃是沙鳴一地身份最尊貴的女子,又青春貌美,怎麼不驕傲?
記得她一顰一笑都很是講究,時刻謹慎自持,生怕損了自己名門貴女的身份。如此的精燴細食地養著,奴婢環侍地長著,尊榮金貴地呵護著,才養出這麼一位端莊嬌貴的華族閨秀,最後卻是要這般潦倒狼狽地死在古廟茅席之上。
這怎能不叫人嗟嘆?
恍惚中,手中冰涼的手掌將她反握住。丹菲回過神,對上段寧江一雙清醒的眼睛。
段寧江蒼白的臉上騰著兩片不正常的紅暈,精神卻是極好。丹菲看著,心猛地一沉,知道她這是迴光返照。
她腦子頓時有些亂,一下想到昔日幾個女孩在女學裡無聊鬥嘴的片段,又想到段義雲朝她淺淺微笑的面孔,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段寧江倒是很淡然從容,笑了笑道:“平日在女學裡,我總有些瞧不起你。沒想最後,卻是要勞煩你一回。很是慚愧。”
丹菲也苦笑,道:“那都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痴鬧玩耍罷了,如今國破家亡,那些芥蒂反而不值得一提。我們同窗一場,你有什麼事,儘可囑託我。我盡力而為。”
段寧江緩緩點了點頭,道:“原本怨恨老天,教我命薄如斯。可人生最後這一日能遇到你,卻又是我的好運。我已是不行了,卻有你,也只有你,能幫我完成這個事。只是此事責任巨大,又充滿艱難險阻……怕你有個萬一,倒是我拖累你了。你……可願意?”
丹菲皺眉,心裡已經隱隱估計出了幾分。段寧江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上洛王韋溫之事了。
“你就這麼信任我?”丹菲苦笑,“不怕我轉頭就拿著這些東西去投奔韋溫,換取榮華富貴?”
段寧江堅定地搖了搖頭,深深凝視著丹菲,道:“你不會。你有俠義之氣,巾幗之風,斷不會作出此賣之舉!況且……況且,為送這份東西出城,我阿兄可是送了命的!你,忍心讓他白死麼?”
丹菲靜默,緊抿著唇,雙目幽深地盯著段寧江。
段寧江卻是知道,她被說動了。這個賭沒有壓錯。
丹菲神色肅然中,卻有些掩飾不住的哀傷。這教段寧江想起,段義雲偶爾來女學接妹子放學時,丹菲望著他時,露出來的那種儒慕景仰的神色。段寧江當初還暗自譏笑過這曹丹菲真是痴心妄想。沒想現下,她卻要利用這感情,來求丹菲出手援助。
良久,丹菲才低聲道:“你要我如何辦?”
段寧江把一枚核桃大的玉牌交給丹菲,“這是我祖父在我出生時送我的玉牌,家中親人都認得。勞煩你將我的骨灰送到我姑母的婆家崔家,他們會替我安排後世。”
“父親在事發之前就先行將那些證據送往了長安。”段寧江又道,“我本有一個空心鐲子,花紋和這玉牌是一樣的,裡面有一封我父親的親筆信。憑藉這封信,去長安尋我乳母朱氏,可取一個包裹。包裹裡乃是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