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與林代一同研討半年之前的帳簿,捉到了些兒痕跡,但要確定,還得看最近的總結。
這最近的總結帳本,連崔大管事都沒有現成的。他得讓下頭匯總上來,他再交進府裡頭。
目前崔大管事手裡的帳本,便是最新、最重要的一批。不管誰想染指林汝海身後產業,必須掌握這一批。
林代卻在此時,被小小一件送上門的求婚事兒,嚇得追雲劍去了,把崔大管事跟帳本都丟在那裡不管。
雲劍回來之後,得到情報確認:“玉姑娘她們真的沒有做什麼額外的事。”
雲劍沒有問張神仙:這情報是否確實可靠。
張神仙就是有這種本事,見個面,就與人稱兄道弟,下點兒功夫,能把陌路變成自己手足。那丫頭樂芸,本是林汝海府裡做慣的丫頭,蓉波籠絡了她好幾年,不如張神仙幾天。而今她已是死心踏地替張神仙做事了。張神仙既用她、便信她。她在這裡盯著,比張神仙親自盯著都靠譜。有些女人是有這種本事,她們盯好的地方,連只螞蟻都別想暗度陳倉。
林代沒有暗地裡弄手腳哪!
張神仙自己都有些慚愧:十三歲的深閨姑娘、幾天前才剛從外頭回來的鄉村婦人,能聯手做出什麼來?至於一絲痕跡都不露?他實在是多慮了。
林代這邊便請雲劍同看帳簿,語氣嬌怯客氣得不行,似乎真是無知到可恥的嬌嬌女。
易澧還小,一些兒都不懂,蓉波已經變色。
雲劍只笑了一笑,安撫了林代,很客氣的避到旁邊,不參與此事。
正所謂又要當什麼、又要立牌坊。身為謝家大公子,他可以**,但吃相要好看。林府的帳簿,林代拉他同看,他怎能答允!
崔大管事一疊帳簿,終於奉進了內花廳。
雨已停了,天空是那種剛洗出來的嫩藍,幾團白雲在暮春特有的空氣中,懶懶的似飄非飄。
花廳外擱著兩隻仿古的鼎,裡頭蓄著水,養著游魚睡蓮。廳門是楠木雕花格,花廳裡堂與外堂間垂著兩道簾。一道是素紗、一道是織淺紫小花的薄縹色絹簾。
崔大管事是外頭男子,不適合與內眷直面相見。他的帳簿,舉在手中,由婆子接過,再奉進簾子裡頭去。
蓉波客氣,讓林代和易澧先看。她在旁邊瞅著林代臉色。
毓笙臉上還是那種:“這是什麼俗物?我該拿它們如何是好?”的樣子。她把帳本遞到易澧面前。
易澧要昏過去了:“我不懂!我怎麼看?”
林代很無奈的樣子安慰他:“就看看吧!你坐著,姐姐幫你翻。”
於是易澧勉強坐正,林代坐在他身邊,抬手替他一頁一頁的翻著。
這樣舉動時,她手臂離易澧面頰很近,易澧聞見她袖裡逸出的香味,細細碎碎,有如某個可愛的午後,四野一片寧靜,某叢新開花朵散發出的香。然而易澧一生沒聞過如此美妙的花朵。
這花大概只該是天上開放。仙子自雲上來,便把香帶來了。若非如此,人間怎麼能聞到呢?
易澧對著帳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字在他眼前跳舞。他知道那些是字,有些還是他學過的。林代這幾天剛教過他。然而組合在一起完全沒有意義。
林代翻得很快,也根本不容他多看。
似乎她知道他不愛看,所以想把他坐這兒的難熬時光縮短,翻一頁,略停一停,就過去了。
這麼快的速度,能看出什麼來?蓉波樂了:看來姑娘要看帳簿,只是純裝樣子而已嘛!
旁邊的丫頭也是這麼想的。
雲劍呢?他避嫌避得遠遠的,花廳裡頭都沒呆,呆到了邊上的“坐起”裡。
所謂“坐起”,是側面的小隔間,雖然面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