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碧玉可不放過他們。“我這兒還沒去查呢,你們就知道錯了。你們倒伶俐得很?”
“不敢不敢,”那幾個人血都磕出來了,“實在是去移樹時,就發現弄錯了,那樹上的蟲子不打什麼緊。但已報批動工,生怕臨場認錯。受主子罰。所以想將錯就錯,遮掩過去。豬油蒙了心思,做出這等事情。如今知錯了。求碧玉姑娘留情,求主子們饒命!”
老太太發話道:“碧玉,他們說移樹,居然就敢移、而且能移。這是你監管不力。”
碧玉利索跪下:“碧玉失察,請老太太冶碧玉的罪。”
六小姐院裡園藝的事。其實不是碧玉的責任。老太太名義上把持家權柄放給了大太太,著二太太協助著,縱明珠碧玉接手管了大部分,但還有很多事項。兩位太太還是有權的。雲華那兩株木芙蓉動工事項,是送到二太太面前,得了個“嗯”字。便罹斧刀之災了。碧玉壓根兒不知情。要責罰碧玉,不如責罰二太太。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侍立在旁邊。大太太特別的緊張,生怕碧玉話頭一轉,把火燒到她身上來。
她實在小瞧了碧玉和老太太。
碧玉只是低頭聆訓。老太太罵了一頓,明著是罵碧玉,實則把立在旁邊的兩個媳婦都斥責了一頓,末了嚴格要求碧玉:“上上下下這些事,你要更經心,免得出這些岔子!”還追問倆媳婦:“你們都聽見了?”
大太太二太太只好一起斂袂躬身道:“是。”
這麼一來,等於把她們手裡現有的權柄,又奪回到碧玉和老太太手裡了。有那一頓罵作鋪墊,大太太二太太還吱不出個“不”字來!
老太太這才正正衣襟:“這一夥人,膽大包天,罰了吧!”
大太太二太太都不敢接聲,碧玉應道:“是!”上來伺候老太太穿衣。老太太道:“走,瞧瞧六丫頭去。”大太太二太太才反應過來,忙幫碧玉搭下手。
雲華在床上,病得已經不成人樣。病房中氣味甚大,下人們生怕汙濁了老太太,燻了不知多少香,又忙著通風,一番折騰,對病人更是不利。雲華在床上呻吟道:“不如讓我早點死了吧!在這兒受這活罪。”
老太太在門外聽見了,頓了頓。雲舟在旁難受道:“六妹妹燒得厲害,想是說胡話了。”
“偏這孩子不叫人省心。”老太太道,“我就不進去看她了,免得彼此難受。你們勸勸她,心要放寬些,才是福份。”
屋外的木芙蓉,受了雲舟關照,又扶正了回去。扶養樹木原比毀樹更煩難,屋外的響動,的的剝剝,持續了幾天,聽來聒耳。洛月怕雲華經不起這聒噪。雲華堅持道:“我不要緊。我反正不中用了。那兩棵樹總要活下去的,別叫他們刨走。”
芙蓉樹活了下來。洛月坐在床邊,芙蓉樹影在窗外搖啊搖,摩挲著她的眼角,她覺得眼睛都被擦傷了,那麼痠疼。
她一隻手按在床上,床已經空了。雲華被抬走了。樹被傷根,尚且一天比一天健壯,謝家六小姐雲華卻是一天比一天衰弱,終於過去了。她的死,打個比方,就好似一座屋子,建得本就單薄,主人家還不當心維護,那季節天氣又不好、風雨又狂,再加上仇人挖兩鏟子,就轟然倒塌了。
洛月知道,這不光是因為病。但她也說不清到底都有哪些因素。
作為資深法律人士,林代當然首先關心誰在這件事裡得利。
最大的得利者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謝老太太。
謝老太太年紀已經大了,連孫子都成家了,兩位老爺也早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兩個媳婦兒虎視眈眈,她早就面臨放權的壓力。
兩年前,她不得不順著形勢,把掌家的權柄下放。
謝府的財產構成與林家不同。林家是後生性外放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