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的黃昏,楊錚果然帶著如玉回到了他們的故鄉。
青梅子、黃竹馬,赤著腳在小溪裡捉魚蝦,縮著脖子在雪地裡堆雪人,手拉著手奔跑在遍地落葉的秋林。
多麼愉快的童年!多麼甜蜜的回憶。
就象是做夢一樣,他們手拉著手回到這裡,故鄉的人是否無恙?
他們並沒有回到村裡去,卻繞過村莊,深入村後的密林。
楊錚臂上的肌肉驟然抽緊。
“對付你?”他問藍—塵:“我為什麼要用它來對付你?”
藍一塵冷冷地說:“現在我已經不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我,楊恨就不會受傷,也不會躲到這裡來,含恨而死。”
楊錚額角手背上都已有青筋凸起。
只聽“嗆”的一聲龍吟,藍山古劍已出鞘,森森的劍氣立刻瀰漫了叢林。
“我還有句話要告訴你,你最好永遠牢記在心。”藍一塵的聲音正如他的劍鋒那樣冰冷無情:“就算你不願讓人別離,也一樣有人會要你別離,你的人在江湖,根本就沒有讓你選擇的餘地。”
(三)
曙色已臨,七十二根白燭已熄滅。
自從昨夜夜深,狄青麟拔出了那柄暗藏在腰帶裡的靈龍軟劍後,白燭就開始一根根熄滅,被排旋激盪的劍氣摧滅。
他們竟已激戰了一夜。
高手相爭,往往在一招間就可以解決,生死勝負往往就決定在一瞬間,可是他們爭的並不是勝負,更沒有以生死相拼。
他們是在試劍,試狄青麟的劍。
所以狄青麟攻的也不是應無物,而是這七十二根白燭。
他要將白燭削斷,要將每一根白燭都削斷。
可是他的劍鋒一到白燭前,就被應無物的劍光所阻。
燭光全被熄滅後,屋裡—片黑暗。
他們並沒有停下來,就算偶而停下,片刻後劍風又起。
現在曙色已從屋頂上的天窗照下來,狄青麟劍光碟旋一舞,忽然住手。
應無物後退幾步,慢慢地坐到蒲團上,看來彷彿已經很疲倦。
狄青麟的神色卻一點都沒有變,雪白的衣裳仍然一塵不染,臉上也沒有—滴汗。
這個人的精力就好象永遠都用不完的。
應無物眼彷彿又盲了,彷彿在看著他,又彷彿沒有看他。過了很久才問:“這次你是不是成功了?”
“是的。”狄青麟的臉上雖然沒有得意的表情,眼睛卻亮得發光。
——他怎麼能說他已成功?
——他攻的是白燭,可是七十二根白燭還是好好的,連一根都沒有斷。
應無物忽然嘆了口氣。
“這是你第十一次試劍,想不到你就已經成功了。”他也不知是在喜歡,還是在感嘆:“你讓我看看。”
“是。”
說出了這—個字,狄青麟就走到最近的一個燭臺前,用兩根手指輕輕拈起一根白燭。
他只拈起了一半。
中根白燭被他拈起在乒指上,另外半根還是好好地插在燭臺上。這根白燭早就斷了,看起來雖然沒有斷,其實早已斷了。斷在被劍氣摧滅的燭蕊下三寸間,斷處平整光滑如削。
這根白燭本來就是被削斷的,被狄青田的劍鋒削斷的。
白燭雖斷卻不倒,因為他劍鋒太快。
每一銀白燭都沒有倒,可是每一根都斷了,都斷在燭蕊下三寸間,斷處都平滑如削,都是被他劍鋒削斷,就好象他是用尺量著去削的。
那時候屋子裡已完全沒有光,就算用尺量,也量得沒有這麼準。
應無物的臉色忽然也變得和他的眼色同樣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