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濃霧之地,彷彿置身混沌,掩蓋了所有的邊界和輪廓。每往前走一步,都似要跨過一道厚厚的的屏障,屏障後的一切皆為不可知。
唯有一座巨大的神廟,將滾滾濃霧拒於其外。神廟四周聳立著巨大的石柱,柱子上有奇異符文閃爍,似乎可以將那遮蔽天地的濃霧吞沒。
神廟中央有一座巍峨大殿,此刻殿門半掩,可以看到裡面燈火搖曳。
一尊巨大的花妖神雕像立於大殿中心,左右兩側是密密麻麻的神龕,每個靈位前都點著三盞油燈,映照著供奉之人的姓名與生卒年月。
雕像的前方,是一個方圓數丈的符紋大陣,上面銘刻著無數複雜的紋路,這些紋路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幅神秘難懂的圖案。
祭臺周圍有上百人圍坐,臉色嚴峻,眼神焦灼,似乎都在迫切地等待著什麼。
符陣之上,空無一物,卻給人一種強大的空間壓迫之感,彷彿隨時會有東西降臨其上。
四名氣息深沉的武師端坐四角,反握短刃,隨時準備施展出全力一擊。
一切都壓抑得令人窒息,甚至連遠處玩鬧的一群孩子都失了興致。
突然,符陣上的紋路逐一亮起,最後形成一道光門。三個戴著面具,身著祭祀舞服的人從光門中走出。
符陣周圍的一名武師臉色沉重地問,“就剩你們幾個了?”
三人陸續摘下面具,為首的一名圓臉老者滿臉悲傷,向問話之人點了點頭,然後走下了祭臺,身體一頓,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身旁傳來一個女子焦急的聲音,“三叔,你怎麼了?”
老者擺了擺手,“沒事,之前受了點傷,過兩天就好了。”
女子眼睛腫得通紅,明顯此前流了不少淚。
女子身旁是一個長相普通的青年男子,腰背微駝,手上的戰刀上血跡未乾。
他看了眼傷心欲絕的祝煙,默默地收刀歸鞘,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
這一刻,祝家有太多的哀傷需要消解,就連他這個外人都心生塊壘,難以釋懷。
祝三和祝煙沉浸在痛苦之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此前經歷的一切衝擊太大,昨日還如日中天的家族,今天就此煙消雲散。
此時,人群中的一箇中年女子,看著祝煙,聲音顫抖,“煙,你父親呢,大伯呢,祭司爺爺呢?”
祝煙眼淚嘩地一下就流了下來,她無助地看著對方,“爸爸死了,大伯死了,祭司爺爺也死了,其他人都死了,就剩我們幾個了,媽,他們都死了!”說著說著,祝煙大聲地哭了起來。
中年女子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
雖然此前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她也提前進入秘境以防萬一,但現實未免太過慘烈、太過殘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哭出來,可哭出來又有什麼用,丈夫能回來嗎?
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下,還是滴了下來,中年女子一步上前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裡,任由對方放聲痛哭,自己咬著牙一聲不吭。
唐忘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應該就是祝家的秘境,也是最後的避難地。這裡的神廟佔地極廣,是此前雲水穀神廟的數倍有多,或許那個神廟就是仿建而成的幌子吧。
祝家老祭司未雨綢繆,所擔心的滅門之事竟然成真。好在數日前,他就暗中強行開啟了一次傳送門,擔心動靜太大,提前遭遇變故,只是將一批最有潛質的孩子,以及傳承各種技藝的精英,還有少數極為重要的人物先行送了過來,希望能為祝家留下一些火種。
祝三突然抬起頭,對周圍人說道,“都先散了吧,三天後大祭。”轉頭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神龕前,長跪不起。
周圍眾人呆立當場,似乎沒有聽到祝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