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山水畫卷展開,整個畫面林巒渾秀,草木華滋。
阿憶行走其上,只見樹叢林間,或漁人垂釣,或一人獨坐茅草亭中。山腳水波,風起雲湧,一舟獨釣江上,令人心曠神怡。
枯墨山水,動靜相宜。
被拉入畫卷後,阿憶發現體內的修為蕩然無存,唯有洞悉其中真義,才能破得此局。
她沿著江邊小路緩步而行,眼波只在風景之中。
“姑娘,可是來尋人?”草亭內一個書生彬彬有禮,含笑而問。
阿憶沒有答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她出自魂族莫家,雖然年少時就遭大變故,但跟隨先生多年,豈能一點見識都沒有?
這種畫卷藏魂之法,看似詭異,但只要找出其中的破綻,餘下之事都會迎刃而解。而那些畫中人,看似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其實不過是在按部就班,混淆視聽罷了。
而更有甚者,只因存有執念,一個應答不當,就會瞬間翻臉,不惜魚死網破。
這一類的畫魂,就是因為遲遲無法解開其中之秘,魂與畫慢慢相融,最終成了畫中之人,再不知從何處來又該向何處去。幸得保留了一些奇怪的執念,令其不至於在畫中枯敗乾癟。
包括剛才那問話的書生,還有江中的漁夫,岸邊的釣叟,甚至岸邊賣花的女孩,開店的掌櫃,過往未曾就不是那世間的風雲人物,最終還是迷失在此,成了畫中一景。
阿憶又向前走了一陣,似乎感覺些許疲倦,尋了一塊平整光滑的青石,在岸邊抱腿而坐。
她閉上眼睛,心聲悄然展開,向整個畫卷覆蓋而去。
這心聲,並非修煉所得,而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神通,因此並未被畫卷剝奪。
透過心聲的傳遞,畫中景物映入心湖,阿憶不僅能捕捉周圍所有的聲音,更能在無聲處尋那驚雷。
隨著心聲逐寸掠過整幅山水畫卷,阿憶的眉頭漸漸蹙起。這畫卷之中,竟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彷彿一切都是渾然天成,找不到絲毫破綻。
“不應該啊,難道我還遺漏了什麼?”阿憶苦思不解,竟開始覺得有些恍惚,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侵蝕她的意志,“不好,畫卷想要融魂了。”
越是危急時越需鎮定。
阿憶排除雜念,再次將心聲開啟,仔細逡巡一圈後,依然一無所獲。
正當她沮喪之際,準備起身離開,另尋他法,卻突然看見了水中的倒影。她彷彿如夢初醒,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頭,嘆道,“只緣身在此山中,原來如此。”
人生而有魄,注入天地靈氣方為魂。
魂修,修的就是自己,心之精爽是謂魂,心魂守一,才能跳出身體束縛,遨遊太虛。
畫卷中唯一的異物就是自己,可又有幾人能明白?
想到這裡,阿憶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投水而去。
江水蕩起一陣漣漪,瞬息間又恢復了平靜。
重新回到大殿的阿憶突然睜開雙眼,只見一個手持短刃的男子僵立在她身前,赫然是當初追殺自己的吳琰。
她不禁冷笑一聲,“這裡應該是傳說中類似魂殿的地方,在這裡還能偷襲試煉之人的肉身,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類試煉地,自有相應的規矩。魂魄離體,留下肉身,一旦發覺有殺意,自會被拘魂而出,如那吳琰一般。
阿憶心中明瞭,自己在此地同樣奈何不了吳琰。於是,她也就不再理會對方,走到下一根柱子前,神識微微探出,心魂再次沒入其中。
接下來的五根柱子,阿憶都是快進快出,無非還是魂歸何處的種種投影。
一處通,處處通,阿憶的魂,牢牢紮根於心,此前的傷竟然有了痊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