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骨血,又不是外人!”韋皇后固執道,“阿段,你還在等什麼?”
丹菲苦不堪言,腳雖然朝前走,卻是慢得如同蝸牛爬一般。
聖上本就性子溫吞、不擅言辭,和韋皇后這樣爭執幾句已是極限,只憋得臉色通紅。
韋皇后也不理他,摟過外孫,笑呵呵地逗道:“阿竣乖兒,是阿婆好,還是阿翁好呀?”
孩子訕訕不知如何回答,眼睛一個勁朝安樂公主望。
聖上再也看不下去,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大步離去。宮人慌張地跟上,呼啦啦地簇擁著他而去。樂聲戛然而止,奴僕們都低頭垂目,不敢輕舉妄動。
眼見聖上過來,丹菲忙不迭朝旁邊躲閃去,卻還是被聖上身邊的內侍推了一把,跌倒在了地上。她也不敢聲張,等人都走過了,這才站起來。
賀婁尚宮黑著臉過來,責備道:“你怎麼如此不小心?”
丹菲賠笑道:“顧著給聖上讓路,就沒注意地上。如今裙子髒了,不便到處走動,有勞尚宮指定別人去禮部傳旨了。”
柴尚宮無法,另指了一個躍躍欲試的女官去了。
“傳旨可是一份美差,回頭公主少不了要打賞。你倒好,盡數推給了旁人。”柴尚宮深深看了丹菲一眼。
丹菲只笑不語。
聖上和皇后為封爵一事鬧翻了臉,萬一韋皇后回頭後悔了,少不了要責備傳旨之人。她寧肯少賺一份賞銀,也不想招攬是非上身。
韋皇后早就不將聖上放在心中,任由他離去也毫不在乎。她自顧笑眯眯地摟著外孫,掃了底下眾人一眼,道:“樂聲怎麼停了?”
樂人急忙重新彈奏吟唱起來,舞姬忐忑不安地重新上場起舞。
這對帝后往日關係一直十分融洽,即便聖上對韋皇后不滿,也不過嘮叨幾句,被韋皇后丟一兩記白眼,就不敢再抱怨。沒想聖上會忽然發難,甩下韋皇后就起駕回宮。偏偏韋皇后絲毫不在乎,渾似個沒事人一樣,照舊和安樂公主飲酒作樂。
安樂公主自己兒子得封國公,喜不自禁,哪裡顧得上父親的喜怒?她為了表示感激,非但傾力哄著韋皇后,又還在私下送了一名年輕英俊的面首給韋后享用。
入夜後賓客散去,韋皇后同安樂公主進了後院,繼續和男寵取樂。
推杯換盞之際,安樂公主低聲對母親道:“阿孃還是該尋個時機,同耶耶講和才是。畢竟耶耶是皇帝,你我母女總是需要依靠著他的。”
韋皇后氣憤道:“你耶耶年紀大,脾氣也見長,近來越發不肯聽我的了。”
“確實,耶耶近來身子越發不好了。”安樂擔憂道,“我倒是看他同四弟比往日親近了許多。”
韋皇后冷笑,“他就這幾個兒子,死了兩個,一個流放,只有小兒子在身邊。想是他也覺得自己老了,便越發憐惜這個獨苗。唉,我的兒,你為什麼就不是男兒呢?”
安樂蹙眉,“阿孃別再提這事了。當初你和崔景鈺都答應得好好的,說會扶我做皇太女。如今崔景鈺跑去泉州打海寇了,連你也不再記得這誓言了。”
“傻孩子,就算我們扶了你,滿朝百官能容你嗎?”韋皇后安撫道,“你何必非要坐這個位子?四郎年小懦弱,一貫聽話。扶立了他後,我們母女倆效仿則天皇后垂簾聽政,又有何不好?屆時若有什麼不妥,也儘可推到他身上去,我們倆卻是好抽身。”
安樂哼了哼,倒也沒再說什麼。
丹菲事後回憶起,帝后大致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關係開始冷淡了起來。其實韋皇后一意孤行,行為同以往也沒有什麼不同。變的是聖人。他年老體衰,病了幾場之後,突然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或許時日不多,便開始總結自己一生得失,考慮身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