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類搖搖頭,“不可守,可逃。”
“逃?”蘇駔震驚,難以置信,“吾等乃故秦戰將,欲割據北地也,豈能再逃?何處逃?”
周類的臉在風燈的映照下出現嫣紅,像是白色的絹上留下血墨。
周類還在回味那一場終生難忘的一戰,他如箭一般逃進泥陽,對蘇駔言緊閉城門,堅守勿出,可蘇駔未聽,率軍出擊幾乎全軍覆沒。
蘇駔損失半餘,才轉而堅守,但周類覺得為時已晚。
酈商的兵馬分散,和陳豨軍配合得很契合,每股兵看似不多,卻如蛇一般可以吞下比它體積大很多的雍軍。
周類顫聲道,“待城外大火熄滅,毒蛇便會找到入城之法,彼時吾等難逃矣。”
周類還在堅持棄城而逃的主張,可逃歸何處?在栒邑大敗後,監戰的章平退向義渠,命蘇駔、周類二人堅守泥陽,務必阻止漢軍北上。
提到逃,蘇駔的臉很紅,發燙,可他沒有進行反駁。
泥陽城下的火還在燃燒,彷彿要將滿天的雨水燒乾,火光外筆直的站著一人,此人正是酈商,另外一人站著的則是陳豨,二人靜靜的看著大火。
城牆上的冰在融化,密集的雨水並不能將火徹底澆滅,漢軍沒有蓄勢待發,亦未閒著,而是在砍柴,在運送木柴,不斷的向城下添柴,只留下一個城門沒有點燃。
天冷,雨夜本不適合攻城,蘇駔、周類不敢出,酈商與陳豨商榷後便決定採用火攻。
雨與火的較量,心與心的較量。
火未能阻止秋雨酒向大地,卻給漢軍帶來暖意。
大火沒有給蘇駔、周類一絲暖意反而令他們渾身冰涼。
火無法燒斷雨柱,卻帶來濃煙,濃煙無孔不入的逼進泥陽城。
火在雨天不會變大,煙卻會,會越來越大。箭樓上的蘇駔再無起初的笑容,再看周類的眼神中多一種神情,有怨,有驚疑。
煙豈非正是周類所言的毒蛇,煙火找到入城之路。
火勢越來越小,煙愈來愈大。
漆黑的雨夜,一片濃煙,伸手不見五指,此言毫無過分,城內的雍士卒各個捂著鼻向那唯一的一處城門奔去。
揮劍阻止,蘇駔揮劍阻止,溫熱的液體在飄酒,於濃煙中彷彿在做畫。
蘇駔在賣力的阻止逃逸,周類則是楞楞的站在那裡,周圍的濃煙居然只令他流淚,不知道怎麼做到的。
看著周類如此,蘇駔怒,“為將者,為何不阻止士卒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