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項羽之怒,范增突然覺得有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直接沿後脊向上。
此怒意如一把刀,直指齊地田榮,這是一種傾向,是范增最不願看到的。西擊漢,北擊齊,在此選擇上范增一直咬著漢,非傾向,而是確定,范增一直確定楚的最大威脅是漢。
在范增的心裡,天下諸王中除漢王不擔心其他王,他們即便兵力暫時比漢強,然在群臣諸將的核心組成上差很多,差距最大的自然還是王者本人。
劉邦之心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可現在的怒意漸漸讓項羽的集中力轉向齊地田榮,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徵兆。
范增道,“羽兒,田榮乃肌膚之痛,漢王才是筋骨之患,臣聞漢王已初定關中,其東出之心已見端倪。”
秋風已止,夜依舊涼如水,東方微微發白。項羽沒有說話,但每個人皆能感覺到項羽心中的怒意。
項羽還是慢慢將怒意收斂,殿內的怒意和殺氣總算變淡。這是因為范增勉強壓制項羽心中北擊齊之念。
可在范增剛剛離開大殿去休息時,溫補的湯尚未下肚,項襄便找上門來,“亞父,事情有變!”
僅僅六個字立刻讓范增一邊穿衣服,一邊再次走向政事殿。
秋雨漸漸瀝瀝,若有若無,但空氣中的潮氣令人的心情亦跟著潮溼。在接近政事殿前范增問道,“大王可曾用餐?”
項襄回道,“尚未。”
范增嘆息道,“命庖廚煲些湯來。”
項襄道,“虞姬已數次送去酒食,大王未曾用。”
范增道,“再命庖廚多做些,恐今日議事較長。”
項襄點頭道,“諾。”
范增一人快步向前走去,忽見臺階之下跪坐一人,無人為其撐簦,任由柔弱的秋雨灑落在身上,打溼衣服和長髮,范增加快步伐,見竟是一身甲冑的項悍,范增頗為驚訝。
范增道,“為何在此淋雨,快起身,隨吾進殿。”
項悍搖頭道,“末將辜負大王之託,未能協助恆山王安定趙地,未將願受罰。”
在陳餘借兵攻趙的時候,范增與項羽商榷後,立刻派遣駐守在外的項悍引兵渡河監戰,結果趙地最終還是逐漸被陳餘控制。
范增嘆息道,“陳餘熟讀兵書,本有大將之才,況有齊兵相助,若敗於其,非一人之力所能挽,然助力救出張耳,已是一功,張耳失國必來楚借兵收復其地,控趙地,大王仍需有賴將軍。”
聽聞范增之言,項悍自責之色稍減,隨范增進殿。
殿內,項羽臉上沒有一絲怒意,雙眸透徹,那雙瞳亦合二為一,這是已經下定決心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