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范增在笑,他不知道乃氣極而笑,還是哭笑不得。
范增笑道,“羽兒,劉邦請漢中,恰恰乃反心已露,漢中何地也?緊靠關中,還定關中之翹板。
未有漢中,乃巴山、秦嶺兩道屏障,如此去一屏障矣。”
項羽長嘆一聲,“吾為霸王,自一言九鼎,既已許之,豈可反悔,亞父放心,有三秦王距塞,無憂矣。”
話音未落,范增長嘆一聲,嘆息此起彼伏,范增眼珠又在轉動,彷彿又在燃燒他的智慧。
范增道,“覆水難收,既如此,唯有劉邦就國之時,削減其兵馬,弱其力量,加固關中防守。”
項羽點點頭,表示同意,任何人都不喜歡麻煩,項羽亦是,即可防患於未然,自然樂意。
范增亦露出稍稍安心的神情,忽然項羽臉色凝重,有種差點忘記的感覺,“亞父,適才所言不妥,為何?”
范增似乎不願再提,但還是開口道出,“少封一人。”
“何人?”
范增沒有立刻回答,因為項羽已經自己回答,“呂馬童乎?”
范增搖頭。最容易忘記之人,往往是最親近之人,但這次忘記之人並未親近之人。
范增開口道,“鉅野之彭越。”
項羽驚訝,因為他未聽過此人,腦海裡在搜尋竟無所知,“哪國貴胄之後?”
范增道,“非六國貴族,然在鉅野聚集數萬人,頗有影響力,竟忘封賞。”
聞言,項羽笑道,“亞父,天下雲集響應者眾多,城池有限,豈能盡封,無慮。周圍諸王就國,自會消化,或收編進諸侯軍,或自解。”
這次范增沒有笑,沒有為項羽的謀慮而笑贊,而是神色非常的凝重,“若其自立為王,為之奈何?”
項羽微微一愣,這一點他當真沒有想到,對方若自立為王,當如何處置,承認不太可能,因為那等於低頭。
若不承認,其能力若強,攻擊所封之王,並其地,等於公然挑釁他楚霸王的權威。
此事亦非能否忍,而是不能允許,霸王之權威不容質疑。
項羽道,“自有所封之王滅之,若不敵,吾再親征滅之,天下不過少一王而已。”
此言相當的霸氣,但范增聞言無奈一笑,雖有輕微的嘆息,然對其能力沒有懷疑過。
換做他人,范增或許不信,然此言乃楚霸王項羽之言。
稱雄霸王已昭告天下,霸王一言自然九鼎,覆水難收,為此范增只好從別的地方下手,繼續防範劉邦。
稱王的日子即刺激,又新鮮,尤其那些非王族之後憑藉平民之身,自將相而一躍為王者,尚未學會如何做王,便已經享受王的待遇。
嚴冬未能阻止空前的高漲,空前的熱情,對王的頂禮膜拜,對王的熱情,依舊學做一個王的熱情。
酒、肉、美姬必不可少,非王族後裔之王,亟不可待的欲展現王的威儀,靠著這些展現。
喜歡美姬者不只劉邦,劉邦至少敢拿到明面上。
或許藍天和白雲亦來祝賀,不知何時大雪離人而去,冷風漸漸害羞隱藏。
自二月份的天變暖,清澈美麗的藍天和白雲向諸王侯招手後,大地在升溫,連綿不絕的軍帳內亦在升溫。
曾經的軍營漸漸演化成簡易行宮,甚至延伸至附近的宮殿內。
金戈鐵馬變成酒香舞影,清晨的喊殺操練變得鼾聲如雷,夜晚的星空號角被篝火鶯歌取代。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即便已過去許久,在當事人看來不過轉瞬。
快樂的代價總是很沉重,沉重的讓人承受不起。
諸侯王的歡樂漸漸讓關中秦人臉色越來越陰沉,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