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先於霸王入關中者,絕非泛泛之輩。”
說話的人乃章平,章邯的丞相,雍國的初任丞相,在他拜相之後便立刻遣姚卬回守好畤。
“漢王入漢時慕從者數萬,加之其有一賢相為其招兵買馬,其兵力恐多餘雍國。盜將軍如引陳倉兵救援,暗藏之漢軍突襲陳倉,一旦控制陳倉、雍縣,鎖住隴西,將雍國東西一分為二,吾雍國主力豈非甕中之物?”
章邯的一席話直接讓盜巴嚇出一身冷汗,細想很恐怖,他雖然無法斷定漢軍是否會真的用此詭異之計,然他相信章邯,躬身低頭,用粗狂的嗓音開口道,“臣,知罪,即刻快馬回防陳倉。”
馬不停蹄來,慾火急火燎回,章邯立刻叫住盜巴走至近前低語道,“一軍主將不可輕易離開,必要時遣裨將即可,王翳獨在營,寡人不放心。”
盜巴眼神發亮,看著章邯信任的眼神,眼眶溼潤,聲音發自丹田,“臣,謹遵王命。”
夕陽已經下山,唯有晚霞的餘暉讓天空看起來沒那麼灰暗,箭樓上不知何時已經燃起風燈,使得箭樓上的旗幟可以辨的清楚,招展的紅色旗幟上寫著黑色大字,漢。
一個個漢字在箭樓上飄蕩,只是在眾多漢字旗幟中還有一面旗幟,乃一曹字。
看到這個曹字的眼睛滿是疑惑之色,這是幾雙銳利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皆一身黑色勁裝,他們疑惑為何漢軍之將旗插在城頭,幾乎無人這麼幹過,如此做豈不在挑釁秦軍。
這些黑色勁裝皆為陳倉主將盜巴派遣過來的斥候,他們不僅將漢軍攻克下辨後便確定居城而守的訊息速傳回陳倉,還將另一支有樊字將旗的大軍出現在白水之北的緊急訊息傳回陳倉。
得知漢軍入隴西后,盜巴坐臥不寧,等得知西縣丞與漢軍大戰損兵折將後,他再亦無法靜待大營。
親自縱馬回廢丘稟告此事,因為沒有第二個辦法可以引起雍王的注意,他已遣兩名甲士回傳,沒有回應。
盜巴懷疑雍國有人在瞞報軍情。
軍情戰機刻不容緩,容不得盜巴在營中默默等。
此幾雙眼睛在外盯著,至薄暮之時一雙眼睛化作漢卒悄悄溜進城去,以圖再一次確定漢軍是否長期駐守在此。
在這些勁裝斥候眼裡,如果這位曹將軍在此長期駐守,那意義非凡,不再是摧枯拉朽般的攻徇略地,而是蠶食隴西,此乃兩種截然不同的戰略。
必須弄清楚,盜巴需要弄清楚,作為雍國的忠臣,他必須弄清楚。
習慣的易忽略,身邊的易忽略,常見的,不起眼的容易被忽略,故而盜巴派出去的斥候亦兼任密探。
時而化作走卒,時而化作小販,甚至化作酒卒,一家酒肆的小卒,在其眼裡一位戰將走進來。
其將形比勁松,眸如碧潭,體如獵豹,正是劉邦麾下戰將酈商,走在酈商前面的一將則面如冠玉,英姿颯爽,一雙虎目如明月,不怒自威,頂盔貫甲肩披紅色長袍,不是別人正是龍虎將呂澤。
呂澤在酒卒眼裡認定正是攻克下辨的主將,因為那名器宇不凡的酈商對其尚且恭敬有加。
酈商對呂澤道,“曹將軍,下辨餘孽依舊殘存在城中,酒肆中飲食並不安全,不如軍中進食。”
送上酒的小卒身體微微一震,眼珠流轉,眼神飄忽,躲入角落,側耳傾聽。
只聽得呂澤對酈商道,“漢王拜酈將軍為隴西都尉,可見漢王對酈將軍之信重,望酈都尉與吾齊心協力,共治隴西郡,為一歲後進軍雍國廢丘打下堅實基礎。”
酈商拜謝,“隴西之地尚未平定,今後還需曹郡守多多提攜。”
曹郡守,莫非漢王已經將曹將軍任命為隴西郡守,這名酒卒震驚,那震驚之色無法掩蓋,從眼眸中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