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對視。
硃砂點綴在郎君的鬢邊,幽微的燭火籠住他的眉眼,似一層淡淡的、闇昧的水波,泛起漣漪。
飛簷下的鐵馬叮噹奏響,阿三吞噎涎水,勉力吐出句囫圇話:“江、江南,陛下、陛下不妨向江南一帶探去。”
一輪曛日,黃雲千里,飛沙纏繞雪粒,敲打沿路的枯樹枝幹。
翌日戌時,宋迢迢領著銀鞍落座在茶寮,向東家要了兩份茶水,一盅熱湯餅,並多付給他半吊賞錢,要他把馬匹牽到馬廄去喂些乾草。
茶水上桌,銀鞍用竹著夾著碗碟,挨個淋水燙過,方才給宋迢迢滿上杯盞,遞與她。
宋迢迢將盞緣抵在唇間,不著痕跡打量四遭。
茶寮背靠荒山,竂內散落著三兩食客,乍看無甚古怪之處。
她輕輕抿口熱茶,旋即放下,“茶水無礙。”
銀鞍斂眉應一聲,雙唇將將沾到茶盞,夥計端著盅子過來,裡頭滾燙的湯水溢位鹹香,熱氣直往外冒。
他看夥計捧著盅的雙手被燙得發紅,遂放下茶盞,伸手去接,夥計忙不迭道:“郎君不必操勞,只管吃茶就是。”
銀鞍笑笑,收回手去,行動間衣襬拂過杯盞,茶水立時傾覆而出,好在不曾弄溼衣物,他不大在意,提壺要續,被夥計一把揭過。
慌忙間熱湯灑出零星,濺向宋迢迢,她起身躲避,發覺對桌的食客紛紛轉頭,將目光投向自己,當中一人下意識按住座旁的包裹。
長條形的四方包裹。
宋迢迢一愣,暗中向銀鞍靠攏。
二人箍緊對方的手臂,相視不發一言。
天地間風雪大作,雪粒肆意拍擊著茶寮的帷幕,竂內劍拔弩張,暗流層層湧動。
一片死寂中,不知誰推倒茶盞,瓷片刮擦在沙地,裂聲粗糲,銀鞍隨之抽出雙刀,劈向率先出擊的夥計,宋迢迢趁勢踢起面前的木桌,格擋不斷襲來的飛鏢、短箭。
茶竂內外,數十名夥計、食客飛身撲來。
銀鞍迅捷揮刀,劈倒當頭兩個,另有幾名食客,自死角處向二人圍攻,情急之下,宋迢迢揮出用以調味的茱萸粉,暫時拖住對面的陣腳,爾後拽住銀鞍,閃身向出口奔逃。
二人步出不過兩三丈,來到荒山間的一條小徑,小徑似細窄的劍刃,筆直向前突出,延伸到中段突兀收住,凌於空中,赫然是一處斷崖!
宋迢迢愕然,身後匪徒接連追來,仍有十餘人之眾,銀鞍旋身去擋,逼退半數人,然他昨夜手臂負傷,加之長日奔波,混戰之下,難免體力不支。
匪徒見狀,振臂一呼,將二人團團圍住,為首的壯漢緊盯著主戰的銀鞍,觀他氣息漸弱,舉起闊斧,決意速戰速決了事。
“噗嗤——”
毫無徵兆的,一柄輕而薄的匕首迴旋飛出,釘在壯漢的脖頸間。
霎時間,皮肉割裂,血柱飈湧。
壯漢頹然倒地。
少女素手一抬,一轉,匕首回鞘。
其餘的匪徒皆是大駭,終於肯將視線勻一部分給宋迢迢。
打眼看去,這樣孱弱、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