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她總是被昂揚的起床號喚醒,傍晚時營區響起“最後的哨兵”的旋律,在薄暮之中迴盪不已,然後又目送著旗幟從旗杆降下。
軍團就是她的家,也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每當她想起那些英武的騎兵手持長槍,槍上旗穗在風中飄揚著,在工作的時候,士兵還邊吹著輕快的口哨,就不禁感覺到:父親的去世,真是帶給她椎心的痛苦。
“有一天,”她離開印度時對自己這麼說:“我會再回來,和他們在一起。”
而現在伯父告訴她她的未來空無所有,只不過要去伺侯他們一家罷了,而且每天免不了要挨十幾次罵。
那並不是父親的罪行,她卻要受這樣的懲罰,且伯父伯母也很明顯地表示不喜歡她的母親,只因為她是俄國人。
“你不要向任何人提到你母親的祖先,”伯父告誡她:“你父親的婚姻是一次最為不幸的抉擇,當時我就大為反對。”
“為什麼要反對呢?”艾珈妮問。
“異族通婚從來就不是好事,而且俄國人根本就不算是歐洲人!你父親該娶個適合的英國小姐做他太太。”
“你的意思是說母親不適合了?”艾珈妮很生氣。
伯父的嘴唇抽緊了。 “你母親已經死了,我不願再對她批評什麼,只要你以後絕口不提她的俄國祖先就好了。”
他的聲音變得更為尖銳,繼續說:“現在我們隨時全和俄國打仗,這次是在西北邊境,即使不開戰,他們也會煽動土人暴亂,滲透到我們這邊來,間諜更是無孔不入。”
他望著艾珈妮蒼白的小臉,一副瞧不起她的神態,語氣也更為嚴厲:“對具有他們這種有毒素的、奸詐血統的人,我還得讓她住在家裡白白養她,真是一大羞恥!總之,只要在我監護之下,就得注意永遠別再提你母親的名字!”
起先艾珈妮的遭遇還能招來些憐憫,然而過了一年以後,她就被迫輟學,而且發現自己在伯父家中充其量不過是個做苦工的人,或者也可說是個額外的僕人罷了。
十七歲時,她的堂姐薇兒妮特和黛西,也就是那對孿生姐妹,開始為她們進入社交場合及參加舞會而頗費周章的準備著,於是她就成了她們的女僕、裁縫、秘書、管家和雜務總管。
十八歲時,她只覺得自己整個生命都要虛擲在女僕的事務上了,不再有什麼好期望的,只除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在一些瑣碎的家庭雜務中打滾。
然而,就象是奇蹟在雲端湧現,伯父即將卸下奧德夏的司令官之職,而被調往香港。
艾珈妮還不大敢相信這個訊息,最初她以為他們將留下她而到香港上任,後來又猜想他們不會讓她不被監視的,因為她父親“不名譽”的死亡對身為將軍的伯父而言,始終就是一個具有相當威脅性的秘密,他一定害怕她會洩露出去;此外,她母親的血統,他們也不願讓別人知道,認為那是有失體面的事。
伯父伯母在外人前面,並不否認艾珈妮是他們的侄女,但總是向人宣稱她過於羞法,不喜社交。
“艾珈妮對參加宴會啦,跳舞啦,沒有一點兒興趣。”
那是有位朋友建議伯母也該讓艾珈妮參加些社交活動時,她聽到伯母斬釘截鐵地回答。 當時,她真想叫出來: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然而,她知道這麼做只會加深他們的憤怒,於事無補,她的地位也絲豪不會有所改善。
……
但是,至少香港比較接近她所熱愛的印度,至少那裡陽光耀眼,花兒綻放,鳥兒飛翔,人們會向她友善的微笑。
“如果你那麼好心的話,艾珈妮小姐,就麻煩你把三明捎帶到書房去好了,”普羅斯太太的話打斷艾珈妮的思潮:“餐廳裡還有一瓶威土忌,將軍說不到宴會完